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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施毒计假写黄琼书 起雄师险遭力木箭(2)


  诗才写毕,外面击梆传进来,苻将军要见。公主大惊道:“舅爷何事深夜来见?快请进来!”

  苻雄进来禀道:“朝天关盘摩罗,连夜送一汉子到末将寨中,云是天马山黄郎差来下书的,末将不敢怠玩,特来启知。”

  公主忙问道:“汉子那里?”

  苻雄道:“现在寨外。”

  公主忙叫唤进来,汉子见了公主,跪在地下,放声大哭道:“望公主念夫妇之情,救取我表弟黄逢玉则个!”

  公主问道:“尔是何人?”

  那汉子道:“小人是黄逢玉表兄刘鹤龄,同母徙居德庆州,消折了本钱,投在天马山瑶王帐下做个巡丁。前月十三夜,巡至山后,闻得哭声裒惨,系小人乡音,因巡至其处问守牢兵士,说是大王捉得嘉桂岭来的奸细,受苦不过,在此悲啼。小人向兵士陪个小心,进去细问,方知是表弟为看我母子被擒的,小人痛极,欲设计放他,表弟说;‘此山路径丛杂,贼营四布,我身被重创,恐走不出,若要救我,除非通信于嘉桂岭李公主处,起大队人马来铲平此贼,方救得我。公主念我夫妻之情,闻信必来,但恨无人通信耳。’小人闻说,暗取笔砚与表弟作了书,连夜偷下山来,望公主慈悲,救取则个。”

  说毕,一头哭,一头向胸前贴肉解下一个油纸包儿,包着一封书,取来献上,左右接来交与公主。

  公主道:“既是伯伯,请起来坐了。黄郎几时被擒?如何被创?请伯伯细述与奴听。”

  汉子起来坐下道:“表弟五月初八渡南江口,初九午牌时候二仆被擒,表弟后至,杀散瑶兵,斩裨将一名,拨回马逃走,遇云榄山石春白截战,不得出,复走入紫障山,被瑶王梅英拿获,爱表弟仪表,勒逼与他姐梅映雪成亲,表弟谓已娶了公主,三回五次力拒不从,触怒瑶王,打了二十棍,打得皮开肉绽,昏绝数次,丢在后山土牢,绝其饮食。至第三日,复使人诱说表弟,表弟拒之益力,谓:‘若要我婚尔姐姐,除非我妻李公主来,许了则可。若徒以威力压我,其说尔是个贼徒,就是当朝宰相,也未必压得我黄逢玉倒!’瑶王大怒,日加鞭棰,幸得军师诸葛同向瑶王说道:‘他既不从,打死也无益。’瑶王始把表弟监在山后,主仆三人日给米三合,危在旦夕,望公主及早搭救。”

  说罢又哭。公主听到拒婚打棍,便扑簇簇泪下沾襟,听完,忙把书扯开一看,上写道:

  辱夫黄琼,百拜贤妻李公主妆次:
  琼别芳卿,于四月中旬陷天马,于五月上浣,云阳力战,非不斩彼渠魁,紫障被擒,竟难脱身虎口,感卿情而拒婚蛮女,甘受毒刑,忍创痛而强延残生,希通惨信。
  呜乎!口绝羹汤,身流脓血,初心愈固,矢死弥坚,倘归魂之有路,当指嘉桂而来游。
  愿丽质之自珍,勿为鲰生而饮恨。
  薄命黄琼,庶几瞑目。泪白。

  读毕,大叫一声,愤绝于几。春花二婢急忙抱住大哭,喊道:“公主苏醒!公主苏醒!”

  苻雄亦哭。苻夫人闻之,急忙来到,捧着公主脸儿亦哭。少顷渐渐苏醒转来,大叫一声,又气绝于几,星眸紧闭,花容胱白。苻夫人慌忙抱在怀中乱叫道:“娇儿,尔怎么如此!须放着老娘不死!”

  苻雄见呼叫不醒,急吩咐左右泡盏顺气汤来灌下,方渐渐苏醒。苻夫人与侍女扶至绣房,安置床上,与苻雄两个紧紧看视。至天明,方才哭得出来,道:“母舅须与甥女泄恨!”

  苻雄道:“愿公主平其气,赡养贵体,料天马山也不是有关、张、马、赵之勇,孙膑、吴起之智,难攻难战的,待末将与诸将操练兵马,刻日起程,与公主泄恨!”

  苻夫人亦泣道:“我儿,尔欲救取黄郎,正须爱惜身子,方才有济。尔平昔读书,如何全没些用?书云:‘必有忍,乃其有济。’不怎尔自家先怒坏身子,如何还料理得来?”

  公主泣道:“贼徒欺奴太甚,不由人不怒恨!”

  苻雄道:“姐好生看视甥女,我出与诸将商议。”

  出至前营,击动聚将鼓,诸将齐集。苻雄把上项事述了一遍,又把假书与诸将看了,各各咬牙切齿,拔剑斲地道:“此贼敢如此欺负人,望将军请公主发兵,我等愿死斗以报公主!”

  苻雄道:“若得诸将齐力,何愁不踢倒锦石,踏平天马!”

  独邓彪低着头,嘿嘿不语。苻雄道:“邓将军为何不发一言?”

  邓彪道:“末将细细想来,恐怕诸将空有冲天之怒,姑爷决不能救,天马决不能破。”

  苻雄道:“如何见得?”

  邓彪道:“吾闻罗旁万山重迭,其广千里,诸贼散营岩穴,出没不测,若要征剿,必须得三十万人,据其要害,断其救应,然后假以岁月,渐次剪除,则易为力。若仅以数万人征之,击东则失西,击南则失北,自己救应之不暇,而能覆人之巢耶?今嘉桂人马只有二十万,留守非五万不固,除去五万则仅十五万可行,何益于事?”

  苻雄道:“然则将如之何?”

  邓彪道:“吾闻朝廷累次发兵征剿罗旁,费了许多钱粮,不曾得他张弓只箭,今我们肯去征他,朝廷必喜,何不着人到吴督府处,求他发十五万大兵相助?”

  苻雄道:“将军之策甚妙,只是今日用不着。就令吴督府慨然应承,诸司不相阻挠,十五万大兵非同小可,必须奏请朝廷,下部会议,复奏准行,然后移文知会,到了督府,又要提调各处兵卒到来,才得后行。今救黄郎如救焚溺者,若待如此,当索黄郎于枯鱼之肆矣!”

  邓彪道:“即不然,也须诸督府发文书,知会关津,方无留难。借横江六百艘,小拨桨四百,水陆并进方为有备。吾闻到了锦石,要渡海,方上得南江口,无船怎样渡海。既过南江,便须留将扎住水寨,以为应援,事须虑全,愚意如此,将军其图之。”

  苻雄道:“将军之言是也。”

  遂一面打发人到督府行事,唤回各处开店裨将,一面操练人马齐整,请李公主升帐,调控人马起行。正是:

  战为凶器谨为然,赖得将军虑得全。
  他日罗旁马尽北,方知妙策不曾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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