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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悄窥侍郎儿识货(2)


  嫣素道:“诗到一笔就做成了,在此。”随即拿出来递与小姐。

  小姐接诗细看一遍,道:“此诗词意俱美,若非一个风雅文人,决做不出,为何此人形像,说来却又不对。”

  嫣素道:“此事着据嫣素说来,只怕其中还有假处。”

  小姐道:“诗既是当面做的,声口又与昨日一舨,如何假得。”

  嫣素道:“肚皮中的事情,那得料定,只是这一副面孔,是再不能彀更改的了,若说这样才子,莫说小姐,便叫嫣素嫁他,也是不情愿的。”

  小姐道:“你听见老爷看了诗说甚么?”

  嫣素道:“老爷是只看诗不看人的,见了只是称好,此事乃小姐终身大事,还要自家做主。”

  小姐因见他字迹写得恶俗,已有几分不喜,又被嫣素这一席话,说得冰冷,不觉长叹一声,对嫣素说道:“我好命薄,自幼儿老爷就为我择婿,直择到如今,并无一个可意才郎。昨日见了此诗,已万分满愿,谁知又非佳婿。”

  嫣素说道:“小姐何须着恼,自古道女子迟归终吉,天既生小姐这般才貌,自然生一个才貌的来相配作对,难道就这等罢了,小姐又不老,何须这等着急。”

  正说不了。只见白公已送了张轨如出去,便走进来与小姐商议。小姐看见,慌忙接住。

  白公道:“方才张郎做的诗,我儿想是看了。”

  白公道:“我昨日还疑他有弊,今日当面试他,他全不思索,便一笔挥成,真是一个才子。”

  小姐道:“论此人之才,自不消说,但不知其人与其才相配否?”

  白公道:“却又作怪,其人实是不及其才。”

  小姐听了便低头不言。白公见小姐低头不语,便说道:“我儿既不欢喜,也难相强,但只怕失了这等一个才人,却又难寻。”

  小姐只不做声。白公又想一会说道:“我儿既狐疑不决,我有个主意,莫若且请他来权作一个西宾,只说要教颖郎,却慢慢探他,便知端的。”

  小姐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

  白公见小姐回嗔作喜,便又叫董荣进来,分付道:“你到书房写一个关书,备一副聘礼,去请方才的张相公,只说要请来,教公子读书。”

  董荣领了白公之命,出来打点关书,备了聘礼。

  却说张轨如见白公留他饮酒,又意思十分殷勤,满心欢喜。回到家已是黄昏时候,只见苏友白王文卿还在亭中说闲话等候。他便扬扬走进来,把手拱一拱道:“今日有偏二兄,多得罪了。”

  苏友白与王文卿齐声应道:“这个当得。”

  因又问道:“白公玄今日接兄去,一定有婚姻之约了?”

  张轨如喜孜孜喜殷殷,将白公如何待他,如何留他,只不题起做诗,其余都细细说了一遍,道:“婚姻事虽未曾明说见许,恰似有几分错爱之意。”

  王文卿笑道:“这等说来,这姻婚已有十二分稳了。”

  只有苏友白心下,再不肯信,暗想道:“若是这等一首诗,便看中意了,这小姐算不得一个佳人了,但为何做得了这样好诗,又何消择婿至今。”

  因见张轨如十分快畅得意,全不愀采,便没情没趣的,辞了出来。张轨如也不相留,直送了苏友白出门。

  却回来与王文卿笑道:“今日几乎就决裂了。”

  却将白侍郎如何当面试他,恰恰凑巧的话又说了一遍。王文卿便哄他道:“兄真是个福人有造化,这也是婚姻有分,故此十分凑巧,又幸是小弟留下一首。”

  张轨如道:“今日可谓天幸侥之,只愁那老儿不放心,还要来考一考,这便是活死。”

  王文卿道:“今日既面试过,以后便好推托了。”

  张轨如道:“这推托只好一时,毕竟将何物应他。”

  王文卿道:“也不难,只消将小苏面前用些情,留了他在此,倘或有甚疑难处的题目,那时央他代做,却不是一个绝妙的帮手。”

  张轨如听了,满心欢喜道:“此论有理之极,明日就接他到我园中来住。”

  到次日清晨起来,恐怕苏友白见亲事不成,竟自去了,便忙忙梳洗,亲到寺中来请他。此时苏友白尚未起身,见张轨如来,只得接着说道:“张兄为何这等早?”

  张轨如道:“小弟昨日回来,因吃了几杯酒,身子倦怠,不曾留兄一会,甚是怠慢,恐兄见怪,只说小弟为婚姻得意,便忘了朋友,因此特来谢罪。”

  苏友白道:“小弟偶尔失别,便承雅爱,十分铭感,怎么说个怪字。”

  张轨如道:“兄若不怪小弟,可搬到小弟园中,再盘桓几日,也不忘朋友相处一场,便是厚情。”

  苏友白因此事胡涂,未曾见过明白,也未肯就去。听见张轨如此话,便将计就计说道:“小弟蒙兄感情,已不啻饮醇醪矣,自不忍便贸然而去,只恐在尊园打扰不便。”

  张轨如道:“既念朋友之情,再不要说这些酸话。”

  遂叫小喜道:“小管家,可快快收拾行李过去。”

  苏友白道:“小弟偶尔到此,止有马一匹在后面,并不曾带行李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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