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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遣书生村儿窃帕 会契友羽士留情(4)


  慧空施礼道:“恭喜夫人,老爷荣任,尚还欠贺,今日一则问候夫人万安,二来闻得我弟回府,聊备粗果两种,少表微心,望祈笑留。”

  夫人道:“何以克当?但不知哪个是令弟?”

  慧空笑道:“就是令甥王相公。”

  夫人道:“外甥几时与师父结拜的?”

  慧空道:“今春令甥到小庵游玩,留题于小庵,小尼也就奉和,承令甥不弃,遂为诗中之友,是以结拜于佛前。夫人休得见笑。”

  夫人道:“师父这样一个才貌,竟落在空门,诚为可惜。舍甥竟不题起,可为隐口书生。”

  慧空问道:“令甥何在?”

  夫人道:“在书房看书,未曾他出。师父请自去,老身倒不便相陪。”

  慧空面一红,道:“夫人又来取笑了。”

  说罢,竟自一人走到书房中,只见王云隐几而卧,慧空上前以手推醒。王云抬头见是慧空,忙起身为礼,坐下笑道:“师兄几时来的?小弟贪眠,有失迎迓,望乞恕罪。”

  慧空道:“贤弟心绪不佳,故有如此困倦。”

  王云道:“非也。因夜露贪凉,所以白日少憩。”

  慧空道:“贤弟一向避迹何处?自然获得明珠,以完宿积之愿矣。”

  王云道:“师兄何相戏耶?弟因被友相留,施其技教,并无他意。连日有些小事,兼之天暑,故此未曾得候师兄。今见芝颜如故,使弟不胜开怀。”

  慧空笑道:“贤弟被友相留者,可是梦友乎?”

  王云见慧空说着,遂不瞒他,道:“事虽如此,只是言之可赧。”

  慧空道:“何赧之有?”

  王云就将到吴宅始末细说了一遍。慧空道:“你暗游月殿,私近青娥,真正夺尽人间萃矣。虽然未得姮娥,再当图之。”

  说罢,竟垂首无言,若有所思。王云见慧空低头不语,已知其意,佯说道:“师兄值此长夏如年,闷无聊赖,将何解之?”

  慧空见王云来言有因,遂笑说道:“炎天长夏,消遣各有不同:官宦富豪之家,高堂大厦,水阁凉亭,歌姬摇扇,侍女持水,则暑从何来?那中等之人,清凉书屋,树木森明,以消长夏。再次之人,不入论矣。似我出家之人,焚香煮茗,诵经悟道:以消长夏。”

  王云道:“上中下三等皆现成事,惟师兄一辈则谬。讲到诵经煮茗,更吊其愁,岂能消遣?此时博得一少年,相对饮酒吟风,寒水逼坐,瓜果时新,不亦快哉?”

  慧空笑道:“非出。愚出家,原奋志,自今春与贤弟相会以来,又蒙垂点,所以刻刻在念,始此心体相拘,已尽物外之思,任他春花秋月,不染法界矣。”

  王云道:“师兄贞静玄妙,亦是善缘有在。”

  又道:“还有一言向师兄说。”

  慧空道:“何事?”

  王云道:“小弟在月初要返舍。”

  慧空道:“今年秋闱在耳,贤弟可能赶上试期?”

  王云道:“世间亦有巧事,前日有报,言圣主有疾,秋闱改在小春,就迟缓些也不妨的。”

  二人正在书房谈到浓处,夫人命丫鬟来请吃午膳,二人起身进去。饭毕,慧空就谢别夫人,向王云道:“贤弟若得少暇,可到小庵纳凉。”

  王云道:“领教。”

  慧空就唤出女童辞去不题。

  却说臧新一心要套王云的口气,那日去约了白从,来访王云。到郑府问门上道:“王相公可在府中?”

  门公道:“早上出去,不知何往?”

  臧新、白从道:“必定在钱、何两家,我们去来。”

  二人先到何家,就撞个满怀,正遇三人在厅上饮酒。众人见臧、白二人闯到,好不厌恶,可又没奈何,只得起身道:“二兄来得正好,且请坐下。”

  二人竟不推辞,拱拱手就坐下。家人就捧过杯 筯,斟酒奉在二人面前。臧新道:“兄们好人,竟撇下小弟,在此作乐!”

  何霞道:“钱、王二兄偶然集至,小弟留饮,无过村酒粗肴,并无可口之物,谅不及府上之珍馐。”

  臧新道:“小弟拙口,不会讲话,遇酒肉则啖。”

  顷刻六七杯,方向王云道:“适间在尊寓奉候,因不见兄,故寻到此地。”

  王云道:“弟偶然闲步,遇见春山兄,邀来访瑞麟兄,蒙情留饮,恕弟失迎之罪。外日弟谒尊庭,兄亦恭出,所以未悟芝颜。”

  臧新道:“岂敢。”

  王云问白从道:“这位兄尊姓大名?”

  臧新道:“这是老白,名从,最有趣的朋友。”

  王云道:“久慕!久慕!”

  白从道:“此位就是才人王兄么?”

  臧新道:“正是。”

  白从向王云打一躬道:“久仰大名,果然名下无虚。”

  ——这是小人们的寻常之态——王云道:“从未识荆,何蒙见爱?弟尚欠候,望兄恕我无知之罪。”

  白从就一连道有七八个“岂敢”,几个深躬。何霞道:“少讲闲话,快请饮酒。”

  王云道:“天气甚炎,二来小弟酒力不胜。臧、白二兄尚未有酒,多敬一杯。”

  钱禄道:“清霓兄言之有理。”

  臧新、白从二人正用得着,连饮了几杯,方才落盏。臧新道:“老白,我有一桩事作成你。”

  白从已知其意,佯问道:“大爷有何吩咐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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