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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回 察出隐情方表人情真义侠(2)


  按下铁都院父子商量,不题。且说礼部接了行查的旨意,不敢怠慢,随即回来,着山东巡抚去查。过学士见部里文收行了去,恐下面不照应,忙写了一封书与历城县新县尊,求他用情。又写信与儿子,叫他暗暗行些贿赂,要他在回文中,将无作有,的的确确,做得安安稳稳,不可迟滞。过公子得了父亲的家信,知道万谔参铁中玉之事,欢喜不尽,趁部文未到,先备了百金,并过学士亲笔书,来见县尊。

  你道你县尊是谁?原来是铁中玉打入养闲堂,救出他妻子来的韦佩。因他苦志读书,也就与铁中玉同榜联捷,中了一个三甲进士。鲍知县行取去后,恰恰点选了他来做知县。这日接着过公子的百金,并过学士的书信,拆开一看,乃知是有旨行查铁中玉在水家养病之事,叫他装点私情,必致其罪。韦佩看了,暗暗吃惊道:“原来正是我之恩人也,却怎生区处?”

  又想想道:“此事正好报恩,但不可与过公子说明,使他防范。”

  转将礼物都收下,好好应承。过公子以为得计,不胜欢喜而去。

  韦知县因叫众吏到面前,细细访问道:“铁翰林怎生到水小姐家养病?”

  方知是过公子抢劫谋害起的祸根,水小姐知恩报恩,所以留他养病。韦知县又问道:“这水小姐与铁翰林同是少年,接去养病,可闻知有甚私事?”

  众书吏道:“他闺阁中事,外人哪里得知?只因前任的鲍太爷,也因狐疑不决,差了一个心腹门子,叫做单佑,半夜时潜伏在水府窥看,方知这铁爷与水小姐冰清玉洁,毫不相犯。故鲍太爷后来敬这铁爷就如神明。”

  韦知县听了,也自欢喜道:“原来铁翰林不独义侠过人,而又不欺暗室,如此真可敬也!既移文来查,我若不能为他表白一番,是负知己也。”

  因暗暗将单佑唤了,藏在身边,又唤了长寿院的住持僧独修和尚,问他用的是甚么毒药。独修道:“并非毒药,过公子恐铁爷吃了毒药死了,明日有形骸可验,但叫用大黄、巴豆,将他泄倒了是实。”

  韦知县问明口词,候了四五日,抚院的文书方到,下来行查。韦知县便将前后事情,细细详明,申详上去。抚按因是行查回事,不便扳驳,就据申详,做成回文,回复到部。部里看了回文,见历城县的申详,竟说得铁中玉是个祥麟威凤,水小姐不啻玉洁冰清,其中起 衅生端,皆是过公子之罪。部里受了过学士之嘱,原要照回文加罪铁中玉,今见回文赞不绝口,转弄得没法,只得暗暗请过学士去看。过学士看了,急得他怒气冲天,因大骂韦佩道:“他是一个新进的小畜生,我写书送礼嘱托他,他倒转为他表彰节行。为他表彰节行也罢,还将罪过归于我的儿子身上。这等可恶,断断放他不过!”

  因求部里且将回文暂停,又来见万御史,要他参韦知县新任不知旧事,受贿妄言,请旨拿问,其养病实情,伏乞批下抚按,再行严查报部。

  仇太监内里有力,不两日批准下来。报到山东,抚按见了,唤韦知县去吩咐道:“你也太认真了。此过学士既有书与你,纵不忍诬枉铁翰林,为他表彰明白,使彼此无伤,也可谓尽情了。何必又将过公子说坏,触他之怒?他叫人奏请来拿你,叫本院也无法与你挽回。”

  韦知县道:“这原不是知县认真,既奉部文行查,因访问合郡人役,众口一词,凿凿有据,只得据实申详也,非为铁翰林表白,亦非有意将过公子说坏。盖查得铁中玉与水冰心养病情由,实因过其祖而起,不得不祥其始末也。倘隐匿不申,或为他人所参,则罪所何辞?”

  巡抚笑道:“隐匿纵有罪,尚不知何时;不隐匿之罪,今已临身矣。”

  韦知县道:“不隐匿而获罪,则罪非其罪,尚可辩也。隐匿而纵不获罪,则罪为真罪,无所逃矣。故不敢偷安一时,贻祸异日。”

  巡抚道:“你中一个进士,也不容易,亦不必如此固执,莫若另做一道申详,本院好与你挽回。”

  韦知县道:“事实如此,而委曲之,是欺公了,欺公即欺君了,知县不敢。”

  巡抚道:“你既是这等慷慨,有旨拿问,我也不遣人送你,你须速速进京辩罪。”

  韦知县听了,忙打一恭道:“是,是。”

  因将县印解了下来,交与巡抚,竟自回县,暗暗带了单佑与独修和尚,并过学士的书信与礼物,收拾起身进京。正是:

  不增不减不繁文,始末根由据实闻。
  看去无非为朋友,算来原是不欺君。

  韦知县到了京中,因有罪不敢朝见,随即到刑部听候审问。刑部见人已拿到,不敢久停,只得坐堂审问,道:“这铁中玉与水冰心养病之事,是在你未任之前,你何所据,而申详得他二人冰清玉洁?莫非有受贿情由?”

  韦知县道:“知县虽受任在后,则任前之事,既奉部文行查,安敢以事在前面推诿?若果事在隐微,无人知觉,谢曰不知,犹可无罪。乃一询书吏,而众口一词,喧传其事,以为美谈,知县明知之,而以为前任事,谢曰不知,则所称知县者,知何事也?”

  刑部道:“行查者铁中玉、水冰心之事,而波及过其祖,何也?”

  韦知县道:“事有根由,不揣其本,难齐其末。盖水冰心之移铁中玉养病者,实感铁中玉于县堂救其抢劫生还,而怜其转自陷于死地也。水冰心之被枪劫至县堂者,实由过其祖假传圣旨,强娶而然也。铁中玉之至县堂者,实由过其祖抢劫水冰心,适相值于道,而争哄以至也。过其祖无抢劫水冰心之事,则铁中玉路人也,何由而救水冰心?使铁中玉不救水冰心,则过其祖与铁中玉风马牛也,而何故而毒铁中玉?使过其祖不毒铁中玉,则水冰心闺女也,安肯冒嫌疑而移铁中玉于家养病哉?原如此,委如此,既奉部文行查,安敢不以实报?”

  刑部道:“这也罢了。只是铁中玉在水冰心家养病,乃暧昧之事,该县何以知其无私?其中莫非受贿?”

  韦知县道:“知县后任,原不知,奉命行查,乃知前任知县鲍梓,曾遣亲信门役单佑,前往窥觇,始知二人为不欺暗室之伟男儿、奇女子也。风化所关,安敢不为表白?若曰行贿,过学士书一封,过其祖百金现在,知县不敢隐匿,谨当堂交纳,望上呈御览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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