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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小解元才高察出旧仙名 俏媒婆事急充做新人嫁(2)


  不一时廉清到家拜了祖先,又拜父母、哥子。一家欢乐非常。惊动了远近村民与往日儿童,无不称羡。廉小村又叫廉清,到向年日日顶礼的牌位边去礼拜。廉清见是一白纸牌位,上无名姓,不便就拜。因问父亲道:“这是何人的牌位,父亲却叫孩儿拜他?”廉小村道:“他是我的恩人。你今日的功名,后来的富贵,皆赖此人。他的姓名,原叫我问你,他说你自然知道。我一向不曾问得你。今日恰又应了他的口,真是奇事。”

  遂将当初许多事情说出:“只因他临去时,我问他的姓名,他不肯说出,只写一张字纸念与我听,我又听得不明不白,解说不出。及至再三问他,他叫我留下这张字纸,道:‘等你儿子后来中了举人,自然晓得。’你今恰恰中举,一如他言。”说罢,就用手在牌位之下取出一幅字纸,递与廉清。

  廉清双手接来,细细看完,不胜大喜道:“原来是葛仙翁。父亲竟遇了神仙了。”廉小村听了,惊喜道:“孩儿你怎知他是葛仙翁?”廉清道:“他写得明白。他说是‘草里安身,便渴杀了,也点水不沾唇’。‘渴’字去掉三点水,是个‘曷’字,加上草头,合起来是个‘葛’字;他又说‘只不过山人’,‘山’字添个‘人’旁,是个‘仙’字,他说‘爵在侯伯之上’,‘侯伯之上’是‘公’,他说‘飞不去,将两翅压在下,若相并之鱼鳞。’是个‘羽’字,加上‘公’字,是个‘翁’字。总合起来,是‘葛仙翁’三字。岂不是葛仙翁临凡?”廉小村听了不胜大惊大喜道:“我就疑他不是凡人,竟是葛仙翁了指点我夫妇。”说罢就拜。潘氏与廉洁听明,不胜惊喜,亦忙下拜。廉清也拜了四拜。拜完一家欢喜无限。

  次日又领他到坟上拜过,便打发廉清依旧到幸尚书家来。

  府县官见廉清少年发解,后来前程远大,便竭力趋奉,送旗杆,送匾额,十分加厚。宗师又行文,先送廉清下学,然后迎举。附近乡绅纷纷来贺。廉清忙乱不了。

  夫人因悄悄与幸尚书说道:“女孩儿一时未有下落,今廉清在家使外甚是担忧,又不便着人寻访,你须速速打发他进京会试。等他离了此地,我们好去寻访,若再耽迟,恐他晓得些风声,就不妙了。”幸尚书道:“这也说得是。”遂催廉清早到京去静养,以俟春闱。又付盘缠,打发家人服侍,就与廉清饯行。廉清每每要见小姐一面,谢她一番,不期再不能够,又不便请见。正思量无计,不期丈人、丈母立刻催他进京,便没奈何,只得带领家人起身。一路而去。正是:

  催去再三催,愿留留不住。
  岂是两无情,各有深心处。

  却说毛羽,自同了幸公子在船中叙明是通家子侄,又见其年纪幼小秀色侵人,甚是爱他。又引他到后舱拜见叔母,故亲亲热热带他进京。不一日到了京中,毛羽便入衙行事。因他要做好官,故秉公矢直,甚是风宪。

  一日闲暇,对夫人说道:“我看这幸公子仪表非俗,前日不期而遇,似有天缘。若将小燕孩儿配他,倒也是一件妙事。你道如何!”白氏道:“我也这样想。若使他二人配合,真是一对玉人。”毛羽道:“只是年纪尚小些,女孩儿转大他一岁。”白氏听了笑说道:“你我做亲,你也只得十六岁。等他明年做亲就是了。女儿大一岁,也不妨事。”毛羽听了也就笑笑不题。

  且说昭华小姐与秋萼二人一时改了男装,只指望躲在鸿渐村公婆家去,等事完归家,不期出门走错了路,遇着毛羽在轿中看见,只得假了哥哥名色,认了子侄,一时事急相随同到京中住下。

  毛羽因收拾衙中书房,与她看书,她坐卧就带着秋萼服侍,故此倒也安然。但时常想到改装出走,至今男装;又想起家中父母忽然不见了我二人,不知如今怎样愁苦,又不知廉郎近日作何事情,未免凄凄恻恻。秋萼因暗劝道:“小姐不必如此。今日虽然离乡背井,却完名全节在此。若守在家中,夫人逼 你改嫁,你的性子又烈,死活存亡俱不可知。”小姐听了点头道:“这也说得是。但是我想,如今远隔多时,大约贝家之事不见了我,自然瓦解,料想可以回去。若只管在此,一时被人识破行藏,就不妙了。”因此时常求毛羽着人送回,怎奈毛羽夫妇胸中别有成见,故只是含含糊糊,也不说送,也不说不送,只管因循不题。

  却说宁无知收了贝家公子这些礼物在家,十分动火,便终日与楮媒婆鬼混,竭力奉承。奉承得楮媒婆快活,便言听计从。宁无知只叫人到幸家打听,自己的初意还打算冷一冷场,与姐姐商量,将外甥女接来家,取巧儿嫁与贝公子去,落得自受他的财礼。故在贝家只朦胧许下,并未回绝。当日见幸尚书发急,他也不在心上。后听见夫人着急放死,也还不在心上。到落后忽听见小姐与秋萼见夫人许了贝家,连夜逃出,不知去向,他便急得没法。

  因与楮媒婆算计道:“小姐不见了,却将何人去嫁贝公子。”急了两日,又听见廉清回家十分荣耀,又进京会试去了。欲要悄悄来见姐姐,不想姐姐又改过心肠,恨他撺掇,害了女儿。不许他上门,故不敢来见。

  又过了些时日,这贝公子择定了成亲日期,着人来催。宁无知与楮媒婆一时只急得走投无路。楮媒婆便埋怨道:“不如当初,等我去说明,也完了一件事。你又说得千稳万稳,哄得小姐来家,母舅嫁外甥女。如今小姐不见了,贝家又要来娶人,如今将什么人还他。”埋怨了一番,终是无法。宁无知也想来想去,也没法可处。

  忽然想了一个主意,便笑说道:“人倒是有一个还他,倒恐怕你不肯。”楮媒婆道:“既有了人,是绝妙的事了。为何我不肯?”宁无知道:“只是不好对你说得。”楮媒婆发急道:“事情到此田地,有话趁早商量,还有什么不好说得。”宁无知道:“我想为今之计,若正正经经到贝家去说,断然不妥。惟有个兵行诡道,去哄骗他方妙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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