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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八


  凶僧果然一点就燃,当时赶来,结果仇未报成,吃黑骷髅一劈空掌把左肩骨打碎,痛晕倒地,数十年形影不离,同恶相济的党羽也被打死,早就横心,欲用暗器拼命,先恐敌人和雷四先生一样炼有罡气,仇报不成反为所杀,不敢妄动,及见敌人大意,心中暗喜,以为共只两个强敌,自己这面虽多能手,听沙老口气,似借口自己这面人多,另约时地再决胜负,表面大方,不愿以多为胜,实则还是畏惧黑七煞的威名,又怕雷四先生铁木令,惟恐一成仇敌,难于收拾,就此下台。暗忖:“我数十年威名,如今落成残废,以后江湖上已无立足之地,你们这些老贼平日何等狂妄自大,为何一遇强敌如此怕事?人家已欺上门来,还说这类无耻的话。我且给你闹个大的,凭我手中五毒核桃钉,便是一块铜板也必打穿,黑鬼武功多高,骤出不意,只要打中穴道,断无不死之理。”主意打好,乘着双方问答之际,猛一翻身,扬手便是大把发出。

  凶僧武动也实惊人,这类四面均有尖角、锋利非常、触手即碎又具奇毒的暗器,寻常武家连一枚也无法把握,他却大把拿在乎内,全是锋尖朝前,互相凑合,并在一起,合成一根三四寸长两三寸方圆形如铁钉之物,同时发将出去,出手分散,化为十余点寒星,并还照准敌人上下穴道,似暴雨一般打去,端的又猛又急,凶毒无比。凶僧百忙中瞥见敌人不曾防备,为了仇深恨重,上来便将真气屏住,暗器出手方始发声怒吼,满拟一发必中,沙老不足恃,即便对方还攻,不能逃命也拼得过,正待忍痛纵起,以防仇敌受伤回手,能逃得过终是便宜。

  说时迟,那时快!凶僧卧处偏在黑骷髅的后侧面,沙老虽看出他在装死,但知黑骷髅炼就玄门罡气,扬手便可制他死命,以为无法逃走,起身只更受辱,故意装死,挨到仇敌走后再行起身,不料会把多年未用的核桃钉发出拼命,准备借此报仇,方才匆匆相见未听说起,事出意外,心中一惊,又见婉如和众贼党均在身旁,惟恐遭了波及,仗着久经大敌,武功高强,连念头都不容转,慌不迭刚把婉如往身旁一拉,扬手一掌朝前打去,准备把旁立贼党护住,免受误伤,忽听连声惊叫,人影微闪,群贼纷纷惊避中,一股又劲又急的掌风已在身前闪过,如非先发一掌挡了一下,自己或者无妨,旁边贼党必有两人被那掌风扫中,休想活命,随听了当夺夺一阵乱响和怒吼之声,地板上叭的一声大震,凶僧已横尸在地,死于非命。

  原来黑骷髅查牤为当年中条黑七煞中第一能手,天生异禀,炼就玄门罡气,耳目尤为灵警,能在隔墙百步之外打人要穴,著名的嫉恶如仇,手狠心黑,凶僧对他暗算,分明自寻死路,尤其所穿黑衣乃蛟皮所制,刀剑不入,那十余点寒星即使打上也无用处、早就看出诈死,疑要闹鬼,艺高人胆大,暗自好笑,也未放在心上,初意凶僧内外功夫均非庸手,至多暴起暗算,情急拼命,心中暗骂贼和尚一动必死,如何能够近身?后来听出凶僧手在移动,并有金铁微微相触之声,才知想用暗器猛放冷箭,暗忖:“自己内家气功已然出神入化,黑七煞的威名,贼和尚多年老江湖,断无不知之理,就说身穿黑蚊衣靠,外人不知底细,这一身刀斧不入的皮骨,岂是暗器所能伤害?”正自奇怪,忽然脑后风生,十余点寒星已如暴雨打到,因见前面还有男女贼党,又料凶僧必是想用独门暗器来打自己的七窍和身上要穴,立时就将计就计,把身一侧,装着抵御,右手一扬,“怀中抱月”之势,一面朝身后反击,顺势横扫。经此一来,女贼冯婉如仗着沙老拉开,又用劈空掌勉强挡了一下,不曾受伤,那十来个核桃钉经黑骷髅掌风反击,多半击退回去,来势更快,连具有内家罡气的劈空掌一齐打到凶僧身上。凶僧左肩负伤,本就奇痛彻骨,加以用力太猛,越发痛苦难禁,正待翻身纵起,猛瞥见所发暗器被仇敌反震回来,心中一慌,再想逃避如何能够?又当张口怒吼之时,内中一枚核钉恰巧打中口内,直通咽喉,连舌根和牙齿一齐打断,已然见血致命,那重逾千斤的内家罡气再同向胸前猛力压到,当时肝肠震裂,死于非命。

  下余还有五枚核桃钉,黑骷髅有意借刀杀人,避开内中三枚,使由身旁飞过去打贼党,伸手一撮先抓住了一枚,恰巧第二枚迎面打到,更不避让,张口一股罡气照准来势噗的一喷,那寒光耀眼比箭还急的毒钉立时倒退回去,夺的一声钉向侧面横梁之上,深陷木内,无影无踪,然后低头朝手上一看,笑道:“贼和尚人虽万恶,论他武功,并非寻常,却使出这样下三门的玩意。老沙,你也曾在江湖上奔走多年,有点名头,和这类无耻恶贼为伍,也不怕丢人么?”

  沙镇方见那么又狠又准、为数又多、厉害无比的毒药暗器,来势何等猛急,对方只把身形微闪,右手一扬,左手略抬,晃眼之间便全回敬过去,将敌人打死;百忙中还借刀杀人,几乎把身前逃避的同党伤了两个;下剩两枚核桃钉,一枚被其张口反喷出去打向梁上,一枚被他接到手内;眼看十余点寒星迎头飞舞已快上身,共只一眨眼的工夫,竟被从从容容避的避,打的打,无一沾身,神色自如,若无其事,不特动作神速,手法轻灵,那姿势的美妙和神态的安详,更是平生仅见,由不得又惊又佩;情知不是对手,想想自己年已八十,数十年盛名得来不易,黑七煞只一人出场,便这样落花流水,再要结成仇怨一齐引来,如何能敌?就算姜、冯两老友约有两个会剑术的异人,不久就要来到,照此情势,吉凶胜败仍是难料,大援未到,凭自己的威望,不出手不行,出手又是必败,何苦老来丢人?与其平白身败名裂,不如乘着凶僧妄发毒药暗器这点过节,就此下台,在主人与来敌未破脸以前,由自己出头把对方引开,身家既可保全,还使主人因此少掉一个强仇大敌,自己也由此退隐不再出世,免得日后又有江湖老友纠缠不清;心念才动,耳听脚步之声由远而近,料知主人父子同党已同回转,连忙大声说道:“黑老兄此言有理,且请宽坐,容老朽一言如何?”

  黑骷髅还未答言,窗外蔡三姑遥闻楼梯响动,料知老贼父子已回,忙拉文麟越窗而入,朝着沙老下拜道:“沙叔父,你还认得苦命侄女蔡三姑么?”

  沙老原和三姑之父同盟至交,三姑幼时也曾见过,只为隐居福建莆田,相隔大远,等到听说蔡父已死,事情已隔了好几年,退隐年久不愿远出,知道孤女家财甚富,又有老贼照应,不足为虑,也未前来访看,有时想起,还觉自己大懒,不应这等疏忽,这次为了姜、冯二贼与简冰如等异人为仇,三次专人约请人川相助,姜贼又曾亲自登门,迫于情面不便坚拒;谁知到时听说老贼正在宴客,平日谦和随便不拘礼节,武功又高,突然登门,正赶上贼党多半外出,自说:“姓沙,远道来访。”未提赴约之事。这类江湖朋友,冯家常有来往,本不足奇,老贼事前拿不准他是否肯来,未向子女徒党提说,一班后辈多未见过,便将他送往宾馆安置。还是婉如由外赶回,听出来人姓沙,年纪甚大,想起乃父昔年老友,忙即赶去,恰巧凶僧、恶道两人回来,认得沙老,见面惊喜,当即由婉如陪同上山,先到楼下客厅款待。两次要往禀告老贼,均被沙老止住,说:“多年老友,无须拘礼。现正宴客,听说又是敌人一面。此来还要多住些日,不愿张扬出去,贤侄女何必忙此一时?”婉如勉强陪了一会,终恐老贼怪罪,力言:“去往书房看看就来,如与穷酸话未说完,决不禀报。”等人走后,正想探询故人之女近况,婉如忽然回转,说:“附近山中发现敌人踪迹,父亲已然赶去。”一面和凶憎说起文麟话不投机,词色强做,乃父已是愤怒,如杀穷酸,正好下手,随将凶僧恶道引走。

  沙老暗忖:“文麟一个文人,又是敌人一党,以老贼为人,怎会对他如此重视,盛筵相待,礼若上宾?其中必有原因;又觉三狗男女恃强行凶,于理不合。”忽然心动,独自赶来,想要问明情由相劝阻止,不料到晚了一步,贼党这面已一死一伤,而对方竟是昔年名震江湖、中条七煞中的第一人物黑髓髅查牤,并还持有雷四先生的铁木令,料知不妙,其势不能坐视,进门发现还有两个少年男女正往外走,十余年不见,三姑已然成了少妇,又未对面,强敌当前,全神应付黑骷髅,无暇顾及,也未在意。冯婉如知道沙、蔡两家多年至交,未和沙老商量以前,来人不曾询问,乐得不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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