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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二


  第十五回
  暗谷走孤身 沟中惊起白猩子
  寒光摇冷月 天外飞来黑女侠

  原来良珠和淑华分手出来,走到路上觉着心情不甚安静,仿佛空虚无味,心中发烦,也说不出是什么缘故,想起文麟这样男子痴得可笑,又觉淑华这人实在使人怜爱,自己和她虽然只见一面,竟会不舍分开,这样女子还是第一次遇到,方才曾说,将来还要迁来山中,随同晏瑰练习一点寻常武功,使身子强健一点,以便随同耕作,多做点事,免得只知坐吃,不劳而获,还可借此度那漫长岁月,与新交诸位姊妹长年相聚,她出身富贵人家,人又文弱,不知是否能够办到?文麟对她如此情深,纠缠不舍,也不知将来如何结局?还有以前痛恨蔡三姑,当她是个无耻妇女,现听淑华说起她的身世处境,果是可怜,以前对她那样痛恨,也觉大过。渐渐想到深处,不由面红心跳,朝地上啐了一口,忙把所有心思全数撇开,往回路赶去。仗着一身轻功,决计由阎王沟横断过去,所行虽是奇险,但比原路要近两倍。心想,这条路最难走的便是对面那片峭壁,两崖相隔又宽,必须经由沟底,施展家传武功,提气轻身,踏壁直上,过去还有两处断崖,须要凌空飞越,别人自办不到,自己只要稍微运气,并非难事,这样走法可少走许多冤枉的路;同时想起来前神乞车卫所说的话,今日所遇贼党虽然兵器奇怪,看去厉害,并不如车三叔所说之甚,如非贼党人多,抢先下手由后面将其杀死,便与对面,也不至于会吃他亏,久闻车、雷二老言不虚发,便黑骷髅查牤也是中条七友中最负盛名的怪杰,来时虽和雷四叔一样不曾插口,看那神气,也颇注重,而杀贼时偏那么容易;方才那贼兵器落在崖坡上面,忙于杀贼,未及往看,后被孙大哥借走,不知是否还有别有的妙用,天色将近黄昏,沿途连鸟兽都未看见一个,这一带地势更是险僻,外人连路都认不得,难道还会遇见强敌不成?心中寻思,阎王沟前崖口不觉在望。夕阳业已落山,到处晚烟浮动,暮色昏黄,月光被山头挡住,光景越显黑暗,沟底虽宽,但是极深,对面危崖百丈,壁立如削,这面陡坡满生草木,怪石甚多,只有一条天然的羊肠小径盘旋上下,险滑异常,常人便是日里,也无此胆力行走,看去阴森森的,空山无人,孤身行此险地,虽有一身本领,也由不得生出戒备之念。正待顺坡而下,到了沟底往对面崖顶走上,再越过两处险地便离寒萼谷不远,快将这阴森凄厉之境走过,免得看去讨厌,猛瞥见沟底谷口外面似有人影一闪,山风正起,也未看真。

  良珠虽然存有戒心,毕竟年轻,技高人胆大,并不胆怯,定睛一看,并无人迹,随意拾了一块山石打将过去,也无回应,不见有人走出,那一带树林又密,晚风萧萧,起伏如潮,看去极似有人埋伏在内,仔细一看,都是树枝摆动,方才原是无意中瞥见一眼,仿佛像个人影闪了一下,再看无踪,并未看清,只当眼花,便不再理会。人已走到半崖腰下,谷口外面因有残阳回光,新月已上,仍可看出老远;沟底却是高崖对峙,景色阴森,暗如黑夜;崖上又在起雾,到处云气滃翳,再往下走,人便陷入云雾之中,什么也看不见。

  良珠山居多年,最讨厌这类湿云湿雾,恐身上衣服被雾气沾湿,仗着身轻眼快,云雾刚起不久,沟底宽平,上下相隔只得三四丈,方才业已看准下落之处,心中一烦,因觉对崖没有云雾,急于冲出雾阵,忙把气一提,施展轻功朝下纵去,家传峨眉心法,所练武功与众不同,由上纵下,只要手脚、兵器沾上一点,便似蜻蜓点水一般,当时纵起,或是借劲翻身往旁飞落,因见雾重,不知下面有雾没有,无意之中将剑拔出,准备到地时节,万一黑暗之中纵错地方,有剑在手便不至于失足吃亏,照着本门身法,照例头先朝下,快要落地方始凌空翻转,这样便可将那由高而下的猛劲抵消,无论纵得多高都可无事,照例到地以前,必将真气往上一提,或是凌空旋起,翻身下落,手中如再拿有兵器,更是方便,只朝地上略微一点,人便侧转,万无一失,哪知无意之中免去一场大难。

  她这里一个“鱼鹰人水”化为“黄鹄盘空”之势,头下脚上,估计方才所看落脚之处往下飞落,人刚离崖而起,瞥见侧面雾影中似有两团茶杯大小的金光,飞星也似横射过来,身正朝下飞落,也未看清,只觉身后立处似有急风飘过,心中一动,人已到了空中,势又猛急,不及回顾,只得全神注定下面,盘算下落之处还有多高,一面紧握宝剑微伸向前,准备找那地面,初意沟底必被云雾布满,丝毫不敢大意,全副心力都在下面。一面提着真气正往下落,忽然瞥见头下漆黑,原来那雾只是刚起来的湿云,一团团零零落落分布在崖腰一带,并不相连。

  良珠方才立处恰是云雾最浓之处,致将目光遮住,刚纵落一两丈便将雾阵穿过,看见地面。良珠目力又好,一见下面黑影,知道离地已近,落处也与所料一样,相隔共只丈许,觉着自己近来轻功有了进境,心中一喜,本来连宝剑也用不着,只消一个“风飐落花”的身法,稍微一翻脚便落地,因想试试近来轻功,譬如浓雾之中冒险纵下,看不出地面,全仗落地瞬息之间临机应变,翻身腾起,非但到地以前没有临空翻转,反将双目闭上,剑尖朝下,头仍朝下,往前昂起,一面运用轻功和内家真气,准备剑尖触地之时借劲使劲,同时把真气往上一提,就此翻身纵落。

  这等纵法本来险极,因由高处纵落,重心在下,势子又猛又急,必须在剑尖刚一沾地、时机不容一瞬之际,一面提气轻身,一面把微伸出的宝剑就势朝下一挺,才能借劲腾起,往旁翻落,轻重快慢之间丝毫都错不得,稍微疏忽,人不受伤,手中兵器也休想保全,最难是人朝下面猛坠,纵得越高落得越重,手中兵器只有六成朝下,要和寻常应敌一般,须有试探伸缩之性,等将地面找到,双方接触,非但把握要紧,更须精熟虚实相生之妙,着地以前力求其轻,一经接触便须就势把全力用将上去,全是一股直劲,一个不巧休说失手,便这猛力一震也经不住。

  峨眉派中本领最高的,兵器点到地上,仅有一点响声,如是石地,讲究石虽穿破一洞,却无碎裂之痕。沟底地面乃沙土结成,良珠越发省力,只将地面刺穿一洞,立定以后,觉着宝剑穿人地不满一尺,又无什么响声,分明近来长了功力,只顾高兴,待往对崖走上,竟忘了方才纵时雾影中的两团金光,眼前伏着危机,正朝对崖查看上升之路,侧顾沟外野地里虽是暮色昏暗,天气甚好,月光似已上升,不似谷中昏暗,方想:可惜沟外危崖内凹,崖上又无藤蔓草木,无法走上,否则外面天亮得多,要少好些顾忌,早知这样黑法,还不如由来路崖顶多绕两三里路,也比黑暗之中要好得多,如由沟底绕路回去,虽然平坦处多,路程却遥,还要经由寒萼谷后山回去,当地离开怪人兄妹所居甚近,容易遇上,难免又有耽延,更非所愿。看了两眼,择好一处稍微倾斜、上面无云、依稀还有一点藤树的崖壁,打算再以全力试它一试,看这一纵能有多高。刚往后倒退,离对崖约有一两丈,提着真气,快要飞身纵起,忽听有人说笑,身后有风扑来,知道来了敌人,更不怠慢,也未回顾,一紧手中剑,就势“盘花盖顶”,连人带剑,旋风也似先往前面纵去,人也就势转旋。目光到处,身后暗影中,不知由何处掩来四个敌人,都是短装,老少不等,一个道装打扮。因见贼党人多,沟中黑暗,又急又怒,一声清叱,便往沟外纵去。

  这四个敌人,正是冯村派来窥探虚实的贼党,为了路径不熟,误走当地,内一道士,乃五台派余孽恶道诸天禄的徒弟沙彰,仗着练有两件毒药暗器,能发迷香,日常在外采花,人最骄横,因其天生快腿,人又机警狡诈,甚得恶道宠爱。当日沙彰去往大智庵访友回来,中途发现青峰顶上有一大茅篷,后面还有园林花木,生了疑心,回去和冯贼父子一说,因那地方偏在后山西北角上,最是偏僻,又有好些危峰峭壁阻隔,只有两条险径,一通山外,一通寒萼谷,景物多半荒凉,经年无人走到,便冯贼父子山居多年,手下那多徒党,也无一人去过,闻言均觉奇怪,知道这类隐僻荒凉之处,常人不曾在此居住。近日冯贼连遇异人上门生事,吃亏丢脸,还伤了好些徒党,料知十九对头一面,又听人说仇敌均在寒萼谷聚会,途向与之相近。沙彰自恃腿快,飞行迅速,又有迷香毒药暗器,出道不久,乃师隐迹多年,敌人决不知他来历,就是遇上对头,也可推说人山采药,夜间迷路,凑巧还可借口投宿窥探虚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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