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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二


  后被峨眉派中留守本山的剑侠知道赶去,不料狗男女十分机警,事前早经同党警告,逃回山去。本来还不免于静极思动,只为峨眉诸侠恨他淫凶狠毒,定要除去,因不知他隐藏之所便在云贵两省深山之中,到处查访搜寻,狗男女所居隐僻异常,又有许多受他愚弄的山民为之掩饰,竟没有访查出来,无意之中却寻到两个替死鬼,也是一男一女,并且还是五台门下,只比狗男女小了一辈,近三四年方始逃来山中隐居,因其装束为人和隐藏之处,好些均与狗男女相仿,性更凶暴,对面之时因不知对方来历,并还口发狂言,打起五台派的旗号发威,等到看出所想擒去淫乐的少年男女乃是强仇大敌门下,再想逃走业已无及,死前又没问个清楚,于是张冠李戴。来人只当狗男女已死,就此回山,不久同往海外寻师,无人再加注意。

  这两凶孽由此便在山中隐藏,不敢再往内地害人;连段、李二侠也是新近往云、贵深山采药访友,方始得知他们踪迹。因觉对方人多势众,剑术颇高,不敢冒失前往,本来准备回到山中和众弟兄商计之后,探明虚实强弱,除此一害,没想到如此猖狂。先颇愤怒,并觉二凶孽颇有阅历,如何这样胆大?后听所访老友详言经过,才知二凶孽自从昔年逃回山去,看出形势凶险,埋头不出,心中却是恨毒,日常都在盘算报仇之策,只管酒色荒淫,每日功课并未间断,近十年来,又练成了好些奇毒的凶器和两种迷药,想起前仇,早就跃跃欲试,因听传说,近年虽无什人发现正派门人踪迹,但有几个极恶穷凶之徒往往突然失踪,被人除去,好些可疑,对方几个末代徒孙也都得有师父,本领高强。看这神气,分明还有一些强仇大敌留在人间,虽然没有从前声威,但也不是好惹,因此迟疑不决;加上当地山明水秀,四时繁花盛开不绝,远近部落中的美貌妇女只被发现,一呼即至,有的并还自送上门供他淫乐,英俊一点的壮男也是如此,山人迷信鬼神,为他手法所惑,死而无怨,妻女被他占去,反以为荣,端的又快活又安稳,样样都可任性妄为,从无一人敢出怨言,就有聪明一点的山人,稍微看破或是对他怀疑,不等发难,先被各地隐伏的徒党阴谋害死,并还拿死人作榜样,作为冒犯神仙,天神降罚,威吓别的山人。如往内地,这样任性淫乐决办不到,至多仗着凶威强抢霸占,也非出于人家心愿,觉着仇恨虽深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几次欲行又止。

  去年有两恶徒年久思乡,偶回故乡山西探望,归途访问,听人传说正派中长老连第二代弟子都无一人存留,就有几个末代弟子,大都无什高强本领,有的连本门剑术均未得有真传,便自命侠义,专和各异派的后辈和江湖绿林作对,实在令人气愤等语。恶徒回山一说,狗男女闻报,回忆前情,勾动怒火,本来就定在此一二年内,带了门人回到内地寻仇,顺便掳上几个美貌妇女回去,再一得到郑天乾等的信,越发愤怒。此来除却这两凶孽之外,还有门下十五个本领极高的男女恶徒,奉命陆续起身,先往四川、湖南两地代为布置,就便探询敌人虚实,内中两个最凶恶的业已赶到成都,和另一个乃师多年未见的同党相见,大约不久便要开始作恶,故意违约,好引峨眉诸侠前往。先试一下。

  段、李二侠说完前事,卞老人本知这男女二凶孽的来历,也是当他们早已伏诛,不料隐迹南疆已有多年,今又出世,好生愤怒;料知所追女贼必是中途相左,落在后面,再不便是自己踪迹被她看破,仗着冰雪深厚容易藏伏,所以途中不曾发现;觉着方才所闻关系重大,这两个凶孽,师徒十余人,个个均有一身惊人本领和特制的凶毒利器,自己这面的人无妨,如其被他们侵入内地,民间妇女必有多人受害,最好在他们刚到成都还未发难以前先行除去,知道冰如闻得此事决不袖手,便托段、李二侠照他来路搜索过去,自己往见冰如禀告前事,并代段、李二侠求见。

  关中诸侠和冰如相识多年,并无一人知他出身来历,这次云、贵归途方始听人谈起,也只说他是峨眉派一位不大出名、连峨眉开府均未参与的长老,行辈甚高,别的均不深知,先半信半疑,及向卞老人探询,才知所闻是真,还有未尽之处,此时人正隐居金鞭崖山洞以内,心中惊喜。

  八仙剑李均往云南时,动身在段漪之后,阎王沟恶战、诸小侠兄妹改拜苍山三友为师之事,只听到一点消息,并不详细,更是急于往见,后听卞老人说出冰如来历底细,想起以前平辈相交虽然失敬,事出无知,不能见怪,既已听说,对方又是孤身隐居,只带一新收弟子在此静修,以冰如的为人,虽不至于嫌他冒失,到底不是敬老尊贤之意。互一商计,觉着女贼也是一个未来之害,决计先照卞老人所说,一路搜索过去,将其擒到,再往求见。一面又托老人代为先容。说罢,三人分手,约好相见之地。

  卞老人便往金鞭崖赶来,见了冰如,刚把前事谈完。冰如便说:“这两个男女凶孽,我在去冬已有耳闻,只是分身不开,难于兼顾,也不知他真实藏处,便耽搁下来。阎王沟与贼订约之后,以为这班余孽恶贼,在明冬赴会以前定必销声匿迹,不敢妄为,谁知南疆这两个凶孽也敢蠢动。此事稍一放松,必有许多无辜的人受害,非早下手不可,最好不等他来便先迎上。你可代我转告段、李二人,暂时无须来此,可速赶往成都,埋伏民间暗中行事,狗男女所派恶徒,如其照他所闻暂时隐迹成都,等候乃师到后再行发难,便无须理他,否则不妨下手除去。另外自有诱敌激将之策使其入网,便他不来,我们也可寻上门去,不足为虑。只是发动要早,此时不先防御,微一疏忽,被他师徒明春一齐赶来,我们自然无妨,民间受害却不在小,岂不又是无心之失?另外几个贼徒大约已往湖南长沙一带,你那两个门人恰巧隐居岳麓山上,只要先通一信,便有准备。此事关系多少人的生命安危,按照本门规矩,你既得知,也不能置身事外,寻到段、李二人,照我所说告知急速回去,一面设法通知你的门人,一面分头接应,切不可使恶徒伤害一人才好。”随又指示了几句机宜,便催起身。

  卞老人听冰如说得十分严重,不敢怠慢,匆匆辞别,明知文麟就要到来,也不及等候,就此起身,朝段、李二人追去。许、邹二人因听冰如吩咐,令其照计行事,也忙着起身,一听门外文麟和洪、萧二人笑语之声,便喊了几句;师徒四人同向冰如文麟辞别。

  文麟知这一双夫妇均得侠僧轶凡真传,剑术甚高,本想结纳,不料匆匆一面便自分手,心方不舍。冰如见他送客走后神情依恋,笑问:“你空山独居,人又拘谨,除功课外,不敢随意和我说笑,觉着寂寞,想交两个朋友么?”文麟便把心意说了。冰如笑道:“你莫要自卑,以为入门日浅,样样均不如人。虽然来客刚走,我还不曾细问。但听昨夜洪渤说你在寒风中对谈神气,以及此时所见面容,分明功力大进,有了悟境。本来照此练去不久便有成就,机缘偏极凑巧,当这紧要关头得了一粒六阳丸,如其在你前半夜寒潮未起以前服将下去,虽然也有极大灵效,你未经过那层难关,便不会有那悟境,你的恒心毅力也无如此坚定,便差得多了。”

  文麟方想:自己心志坚定,昨夜既能悟出图解妙用,日后一样也能领悟,如何服了丹药,得到益处,反少悟境,是何原故?冰如见他沉吟,又笑道:“你奇怪么?自来得之太易,所守必不能固。如不经过那大半夜罡风寒潮的磨练,非但不能逼出你的智慧,也决不能生出那样坚定之力。人的智慧无穷,精力也用不完,全看处境如何、能否自信、发挥你的精力智慧去战胜一切罢了。不遇艰难困苦,无缘无故,谁也不肯自讨苦吃,无从发挥他的智能,当然做不出来;就做得出,或是有人传授,没有亲身经历,实地考验,如何能够到那炉火纯青地步,没有弊病呢?这粒六阳九恰来在寒潮将退之时,你已明白图解妙用,再得灵药辅助,自然恰到好处,一举而收十倍之功了。我先还恐药力大猛,你的功力尚差,万一求进心胜,只知其一不知其二,真气虽然凝练,还不能自然运用,一个不巧生出弊病。有我在此虽无大害,到底也要多走好些冤枉路。方才还未进门,听你外面高声喊人的口音来得又迟,分明洪、萧二人见你用功正在要紧头上,未便惊动,等了一会。我已放心,再看面色神情,竟比预计更好。照你目前功力,只要再用个把月的工夫,将图解未几章的变化学会,再得一口好剑,便可下山历练;连明年端午都无须等了。”

  文麟闻言大喜,心仍以为人门大浅,年纪又长,不敢自信,后经冰如仔细解说,知道师父素无虚语,越发欣慰,感奋已极。由此起,每夜仍往玄都观中独宿,仗着服了六阳丸,业已不畏寒冷,头几夜还住在观中,后来觉着所盖被褥业已冻得冰硬,人睡上去毫不觉冷,被褥不久温暖起来,与未上床以前简直两样。为想练那耐寒之力,始而试探着去往观外冰雪堆上露宿打坐,越是风大天冷越不放松,后见多么厉害的罡风寒气都不能伤,胆子越大,索性试探着把衣服脱去,只剩一身中小衣,露宿寒风积雪之上,依然无事。料知雪山银光顶之行必可参与,心中越喜。最后竟作冰浴,练到脱光身子埋在积雪之中,除头以外,周身均被冰雪包没,隔了些时纵出一看,身上满是冒着热气的水迹,再看所掘雪窟,就这转眼之间,环身四外业已冻成一圈坚冰,身外积雪均被人体热气融化,自己在内用功,竟未觉着如何冷法。连试了好几天,先后己有一个多月的光阴,年已早过。

  到了第二年二月中旬,冰如始终不曾向他查问功力。文麟素性谦谨,也未逞能禀告,老恐银光顶寒威酷烈,到时不能胜任,想多练习。这日正在雪窟中练习耐寒之力,忽听冰如在旁呼喊,慌不迭纵将出来,匆匆穿好衣履,正要伏地谢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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