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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


  三人商量一阵,决定分头行事。先见马震,领了机宜,由韩洪到三黑窗外传话,正给三黑难看。恰值三黑手下三个得力同党闻警赶来应援,见来人对窗发威,室中夏、吴等人居然忍受,没敢出面和人较量,料知不是易与,心中愤恨,妄想暗算。不料房檐上还伏有潘翔,早就瞥见三盗党在门侧探头缩脑,有了准备。盗党中的小龙神乌长胜,首吃潘翔用点穴法点倒,双头大岁郁开泰、水上飞蛇仵九原与乌长胜约定,乘敌不备一拥齐上,紧随在后,见乌长胜面前黑影一闪,忽然倒地,心方失惊。韩洪久经大敌,早自觉察,转身纵到,和潘翔一人一个,将二贼同时点倒,互打一个手势,将三盗党左耳割下,一同纵身飞出。潘达交游最广,自从近年访知许多吃镖行饭的朋友平日失踪,俱葬送在夏、吴二贼手里,痛恨入骨。惟恐马震知道拦阻,不便违抗,一经商定,便请乃兄和韩洪,候他起身之后再见马震,随即加急飞驰,往兰州赶去。

  也是三黑平日大意,自恃从未失风,近年又和官府通了声气,并有恶道常明元护符,以为无人敢惹。手下党羽,除了月例聚会,全数派遣在外,只有小鱼鹰蔡全、铁已掌牛四两个常时陪侍的心腹党羽,仅能架着三黑出坏主意,胡吹乱捧,并无真实本领,这次还随了出来,家中只妻妾子女和十多名下人。三黑为防泄露机密,庄院孤悬,佃户另有村落,相隔颇远,都是当地老实乡民,照例无故不许登门。潘氏弟兄早就探知底细,到时又在夜间,三黑生性疑忌,又喜模仿官绅,家规严厉,内外之分极严,自身只一出外,手下人决不许擅入里进,天才微黑,便将重门紧闭,晚饭后全家均须安歇。潘达直入内宅,一点事也没费,便给杀了一个干净,各将人耳削落一只带好,赶向前面。那十余名下人过惯安逸岁月,做梦也没想到变生顷刻。知三黑不会回来,主母不能管及前面的事,弄些酒肉大吃大喝,多半醉倒。这类下人多是相随三黑多年,由跑腿备眼线积下劳绩的喽啰,一个有本领的也没有,虽有几个没吃醉的,也禁不得潘达动手。倒是潘达恐有妄杀,上去不下绝情,先打倒了两个,将众镇住,然后逼令互动手,自行绑起,选出两个,一问口供,哪个也是作恶多端,无一善良之辈,不由怒起,暗忖这座庄院孤悬山野之间,四无邻居,既都恶贼,又已问明人数不短,杀完放火一烧倒也干净。便不往下再问,将诸盗伙用分筋错骨法错开筋骨,禁闭一处,奔向后院柴堆,取了大捆柴草堆放室外,然后点燃大束火把,由前院烧到后院,点燃了十多处。三黑屋字高大,门窗户壁十九木质,又值天干风燥,晃眼烈焰腾空。潘达自觉恶气消了一半,忙着回赶。刚要离去,似闻身后“嗤”的一声冷笑,回顾并无人影,跟着又是一声。疑是所烧木料有油,发出来的声音,身后除了火场便是一片菜园,火势甚大,四外通明,有人不会不见,也没在意。因从盗伙口里问出渡口还有羊皮筏子,当地近隔省城,三黑所辖渡口,只这一处公平买卖,永不作案。那管渡河的又是寻常水手,盗乘极易,相去不过六七里,只中间隔着一片高崖,于是飞步赶往。到了一看,那羊皮筏子平时多半拆散,要用现搭。因三黑出巡,恐有什事临时需用,现成打足了气,搭好浮在岸旁,夜来管渡口的人又都离开,潘达只在大船上取了到地时所用链抓钩竿,解开缆索,便和箭一般顺流淌去,晃眼十余里。过了那片高崖,回望来路,红光上冲霄汉,猛想起三黑除田业外,家中金银定然积存无数,自己不要,取些出来救济穷苦也好,怎的疏忽,放完火就走,一毫未取?皮筏顺流而下,其走如飞,时已不早,其势不能停泊,再回原处,火已蔓延,便回也无法往取,自怨粗心,好生悔惜不置。一会皮筏驰近金沙镇,忙将链抓搭向河崖之上,用力一扯,横流而渡,近岸纵身一跃便到上面,就手将抓拔起,掷向筏上,任其随流漂去。刚赶到镇口,便遇潘翔、韩洪向马震覆完了命,迎上前来。三人会合,略说前事。吴勇的家就在镇后不远,因恐同党嫉他,田业家财虽广,屋宇不大。三人又是容容易易,抄着夏家前文,给他收拾了个干净,一同赶向三黑店内,将人耳包隔窗投入。

  三黑见敌人简直赶尽杀绝,先还打算卖个人物光棍,还几句外场的话,及听来人一道字号,竟是七巧追魂潘翔,不由呆在那里做声不得,圆瞪着一双凶睛望着窗户。过了好一会,不听外面再有声息,料知仇敌已去,觉着室中静悄悄的。回脸一看,吴勇急昏倒地方始醒转,正用双手握着那包人耳,泪如泉涌。新割下的人耳,吃他双手用力一握,鲜血顺着指缝点点下滴,染得满手通红。室中除新受伤的乌长胜、郁开泰、仵九三人外,还有几个适才搭人进来帮同照料的店伙。因见三黑全家命丧,受此重创,面容惨厉,似要失心疯狂之状,俱都吓得鸦雀无声,没人敢喘一口大气。连那三个伤人也都恐增三黑心烦,强忍苦痛,不敢呻吟。

  时已更深,西睡夜寒,本就愁风萧飒,每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黑云。桌上灯烛临窗,被窗隙进来的风一吹,寒焰摇闪,人影憧憧映向壁间,越增了几分悲惨情况,各人都知大祸就要临头,不保朝夜,说不出的忿恨悲急。尤其吴勇,自知事由自己疏忽,惹出这大一场大祸。一方既因妻妾子女全数被杀伤心,一方更恐三黑脾气不好,追原祸始,与己为难,欲哭不敢,不哭又忍不住,急得望着手握人耳,心如刀割,热泪似水一般直淋下来。正难受问,忽见三黑两眼杠经怒凸,回脸瞪他,料要迁怒发作,不由两眼直冒金星,心方一震。三黑倏地奔过,手指吴勇,厉声喝道:“吴兄弟,这算什么!常在江河中行船,多好水手也保不有翻了的时候。老婆娃多好,也不是出身就带来的。莫看敌人多凶,只有三寸气在,就有翻梢的望头,伤心怎的?”说罢,将那包人耳劈手抢过。

  夏、吴两家人耳本分两起包好,外用油纸包在一起,投入以后,吴勇听出不妙,事不关心,关心者乱,也不顾听三黑和仇敌答话,首先打开恰是自家那一包,当时急昏。剩那一包,被吴勇拾起时放在桌上,三黑始终未看一眼。这时一同拿起,顺手递给旁立店伙,喝道:“把这拿去放在后面神堂上,等有命报仇时再说,没的乱人心意。再准备一桌酒席备用。”店伙自是诺诺连声,接过便走。方出房门,三黑猛觉心头一酸,泪水似要夺眶而出,忙把心神一定,牙齿挫了两挫,哈哈两声笑罢,回到原处坐下。要知后事如何,以及金天观雷坛大会等诸紧要节目,均在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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