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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三


  第二十一回
  明月照禅关 千尺高林腾蛇影
  遥空驰雪羽 一声长啸落胎仙

  且说司空晓星带了黑摩勒、江明、童兴、蒲青、蒲红等五人往南高峰后去,走到路上,晓星笑间:“你们可知我带你五人同行的心意么?”黑摩勒道:“以前我听先恩师说,木尊者性情孤僻,独对小孩怜爱,弟子等五人年都不大,也许得他老人家一点指教,师叔可是此意?”晓星道:“你料得倒差不多。木尊者本是个有至性的豪杰,生平连我共只四五个知己之交。他那性情孤僻,落落寡合,原是有激而然,并非本来面目。未出家前,也曾致身富贵,负有盛名。只为一桩大拂逆的事,又值先朝历数将终,人力难挽天心,举目尽是令人愤慨之事,由此看破世情,出家修道。他说:‘天下滔滔,俱是此辈。除了幼童婴儿、人世不深的,十九丧心病狂之辈。’所以自来便爱婴童。现虽成了剑仙神僧一流,早年愤世嫉俗、孤高好胜的积习依然尚在。他那高的法力剑术,暂时未证上乘功果,一半为了一桩;日约未践,一半便由于此。他岩居野处,宛如孤云自飞,向无定所。每到一处清修三数年,必要出来混迹人间,管些闲事,修积一些善功。我与他别已多年,人虽未见,所行的事却多知晓,去年我在鸳湖遇一;日友,说他在大厦岭神龙涧壁中间,发现唐初地仙陶寒沫修道的洞府,内洞遗蜕前面有一部《古大南经》、一个锦囊,中有遗束,上写木尊者原是他的同道至友,兵解以前,曾将平生所炼法宝二十六件交他代为保存,以备转劫取用。不料木尊者再世误入旁门,昧了夙因,未得来取,而他本人又值闭洞虔修仙业,不能下山,直到道成尸解前数日,想起故友之托,静参未来因果,才算出木尊者虽然误入迷途,夙世根基极厚,将来仍有反本还原之日。由此起历劫多生,要到明末方始人道,到了时候仍要寻上门来,只是人已改投佛家,不在三清教下。为此算明年时,留此一柬,将藏宝之处以及取法详为注明,未后并劝木尊者,说他为应故人之托,虽将原壁归赵,但还二十六件法宝,十九是初学道人防身御敌之物,以木尊者此时法力,已用不着,最好分赠后辈修道之士等语。木尊者照柬上所说寻到法宝,再用法力将洞府重行封闭以后,不时访查有根行的后辈,如言分赠,大约现在还存有一半多带在身旁。你们小弟兄五人,多是中人以上的根骨禀赋,年纪又轻,此老见了必定期爱,所以我想带去试试,就便随往黄山见识一回,岂不是好?”

  黑摩勒道:“那自然好。只是葛老师原定携带弟子回去练那内功,现在又拜了秦岭娄老师,葛老师脾气已未必喜欢,适才他和老刺猖离开擂台去往无人之处交手,弟子不曾往看,不知胜负,此时去往北峰还可赶回,如往黄山,不告而去,定要不快。还有老刺猖性情古怪,人却正直侠气,弟子昨晚今朝虽然连用反间之计,并苦劝他休为贼婆效死。他连日又见贼婆尊敬一伙妖人,对他冷淡,有点灰心。到底他和贼婆多年至交,人又好强尚义,是否固执成见还不一定。此老休说师叔想保全他,便弟子也不愿他死。葛师父心狠手辣,两下都是不肯容情,久不见二人回来,必在苦斗。此老不如葛师父灵巧,必为所败。北峰离此不远,弟子很想先去看看,就便和葛师父说去黄山的事,再赶往南峰去寻师叔、拜见木尊者如何?”

    晓星道:“你说晚了。我们不愿杀死查洪,一半固为了他素少罪恶,人有可取之处,最主要的还是看在他侄儿的份上,详情此时无暇细说,此事已早安排。你那葛师本心也不想伤他,故此将他引走,就为的是将他绊住,免得目睹老乞婆遭报应劫,勾动;日情发疯。他二人本领差不多,只老葛诡计多端,占了一分胜算,为保全双方体面,已另有人解围,此时已然赶往。老查气盛,易受激将,就不为你良言所动,也必中计,决不至于当时舍命。尤其回去以后,老乞婆自知孽重难免,定守本门规矩,见他必有一番解劝,除托以后事,并请照顾孽子外,也决不容他舍身报友。你这存心,设想颇好,前往查看一回,就便告知老葛,随我同往黄山原可,只是木尊者虽在等我,他那性情,说走就走。此行为想领教,得他一件宝物,黄山诸友又在催行,你去晚了,人如已走,莫要后悔。”黑摩勒笑道:“既已拜师,便不能背,物各有主,莫非数定,弟子后悔作什?”晓星不禁暗赞,笑道:“既能如此,你就走吧。见了葛师,如还在打,无须再管老查,话说完了就来。我算计黄山之事不是一二日可了,甫峰如我和木尊者不在,以你脚程,顺山路赶去,明日当可到达,不妨随后赶去便了。”

  黑摩勒闻言应诺,刚要转身,江明、童兴同声说道:“我陪你一路,同去同回,要有好处,全有;要没有,全没有。”晓星也不拦阻。这一来,蒲氏弟兄也要同往。晓星却道:“何必都走?与其这样,还不如连我也去呢。”蒲氏弟兄只得罢了。葛、查二人拼斗之处,原在谷口外西崖幽僻之地,相隔会场颇远,事前早有预计,当地恰是去南峰与西崖的三岔口上。西崖较远,约当南峰的二倍。众人原是边说边走。黑摩勒劝阻江、童二人不听,随向晓星、二蒲分手,飞步往西崖赶去。

  三人脚程本极迅速,一会便可到达。满拟往返数十里山路,只见葛鹰,说几句话便走,不会多耽延时刻。晓星和木尊者久别重逢,必要叙阔谈说。晓星为候三人同行,也必请其稍待,回去决可赶上。哪知到了西崖一看,静悄悄的,查、葛二人全都不在崖壁和山石地上,却留下好几处残破之迹和脚印,山石已被内功劲力踏碎,石如粉沙,深达尺许,另外还有比试武功强弱的遗痕两处。知道葛鹰为了羁绊查洪,迟延时候,上来不动手,先用文比,各试功力,未了再行对敌,双方恶斗必甚剧烈。此时不在,想已经人解劝,各自走开。依了江明,葛鹰不回邢飞鼠船上,必回白雁峰,不会回转花家。两处相隔均远,不如且到南峰见了晓星、木尊者,再作计较。黑摩勒人虽好胜,疾恶手狠,性情极厚,自受查洪垂青,化敌为友,无形中便成了忘年之交,既担心他的生死安危,又想黄山之行,往返须时。葛师曾令事完相随同行,不应不告而去,意欲先回花家看过查洪,问明师父去处,再往寻找。反正赶不上晓星,索性放从容些。寻到查,葛二人以后,如不就便,连南峰均无须去,径往黄山相见也是一样。江明本心是想早回见师,随木尊者、晓星同行要快得多,不为贪得宝物,见黑摩勒执意先寻查、葛二人,未便力阻,只得罢了。

  童兴一惟黑摩勒之言是从,更无话说。于是三人重返花家,刚到中途,便遇见金线阿泉,言说受了祝三立之托,去往一娘故居掘取埋藏的遗像,以备后日西天目祭灵之用。及间查洪,并未回转花家。适才却有一位姓于的老前辈来与一娘母女相见。去后,一娘说:“查、葛二人到了西崖无人之处,先用各种内外功夫互相文比。二人功力原本不相上下,只是葛老前辈智计甚多,自然取巧,占了一点上风。未后二人动手,葛老前辈边打边说这里的事,自己如何用计将他们调开,又说花四贼婆如何可恶,此举乃司空老人与诸长老之意,志在保全,不令玉石俱焚。老查始而大怒,有心赶回,无如有约在先,不分胜败脱身不得,双方打得甚是激烈。后来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,搔着老查的短处,心已感动,气仍不输,一口咬定花家之事不问管与不管,均非取了葛老前辈的命不可。直到于老前辈赶到,和葛老前辈暗用圈套,才使老查消了气,结局并且打成相交。于老前辈便告以这里事完,诸位祖师前人驾到,当众清理门户,贼婆贼党分别遭了恶报。老查毕竟年老有识见,深知本门法令森严,就有多大的本领也救她不了,并且贼婆本人也决不敢受人的助,料无挽救,回来见了,想起旧情徒自难受,经于、葛二位一劝,叹了口气,便随葛老前辈一同走了。行时托带口信,说他日内要往兰溪寻人,有点小事,此时寻他不着,令黑摩勒十日后再往白雁峰寻他,一同起身回去。”

  黑摩勒闻言大喜,笑对童、江二人道:“幸而来此一行,否则江船上寻他不到,还须往白雁峰去。如今少去好些冤枉路,共总耽延不多时候,司空师叔。木尊者多半还在南峰等我们未走,也许还赶得上呢。”说罢,匆匆别了阿泉等,一同加急往南峰赶去。及至寻到那座破庙一看,晓星、木尊者和蒲氏弟兄已然不在。庙墙上留有字迹,大意是说:晓星刚到庙前,便接王鹿子的飞剑传书,说是行抵黄山,还未到达地头,便见始信峰上烟光弥漫,文笔峰顶妖云邪雾浓晕更甚。看出敌势猖獗,内中添了能手。因知秦岭三老性情,素不喜向人求助,为此在未晤面以前飞书驰告,谓晓星务必约了木尊者一同前往。一面木尊者早已料到此事,只为等候晓星到来同行,故未起身。令黑、江、童三人看罢将字刮去,往否任便。如欲前往,到了黄山,不可直赴峰后,速去天池涧,那里有一洞穴可通始信峰洞内,江明知道。当令守山灵猿在彼守候,以灵符接引,去至峰顶。黑摩勒新得宝剑乃是神物至宝,易启外人觊觎,虽精武功,又拜名师,得了高明人的传授指点,尚未如法精习,仅能按照寻常刀剑使用,遇上会邪法飞剑的妖人便非其敌,尤须格外留意,免致失落。再夺回来便费手脚。

  黑、江、童三人看完大意,知道来晚了一步,黄山正邪双方斗法斗剑必在热闹头上。少年喜事,这等火炽场面,既可拜识许多有名人物,又开眼界,增长学识。平日寻都寻不到,难得遇上,自然心急赶往,匆匆略微计议途径,将墙上字迹铲去,立由当地起身。因从花家走出之前,曾和卞莫邪约定,第三日在西天目公地相见,并看朱、白两家子女报仇,设位祭灵。后被晓星匆匆引走,未得再谈此事,适才回去又未遇着。二人虽是初交,甚为投契,断定此去黄山,三日之内决赶不回,想另订一日后相见时地。好在绕路无多,意欲顺道绕往江船,托邢飞鼠与卞莫邪代为致意,并告后约。于是三人先往金华江边,和邢飞鼠说了前事,然后改走山路,往黄山进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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