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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


  群狼本要纵起,见仇敌回身,踞地不动,又自收势,只管怒吼发威,无一上前。相持不多一会,忽有几块山石由上打下,群狼受伤惊窜,刚一散开,猛犬倏地一声怒吠,往前一纵,为首两条凶狼,因被石块打伤后股,正朝前窜,立时激怒,朝前飞扑。这一开头,余狼纷纷前纵,猛犬又是一声怒吠,周身黑毛根根倒竖,身形立时暴长了好些。群狼见此威猛也自心惊,又自收势,略微停顿,一串寒光又如暴雨一般当头打下,当时打倒好几条,余狼十九受伤,正负痛惨嗥,往回惊窜,一条黑影已凌空飞坠,正是那条猛犬离地飞起,先把两条受伤轻微的凶狼追上咬死,然后飞入狼群之中,所到之处只见血花飞溅,一条条的狼尸随爪而起,惨嗥之声乱成一片。不多一会,狼嗥止住,只剩一二十条残尸纵横在地,到处鲜血淋漓,肠肝四流,无一幸免。猛犬见狼全死,昂头向上吠了几声,摇着尾巴回头跑来。

  李善虽知有人家养,这等猛犬从所未见,初次相遇,心性难测,刚往后一退,握剑戒备,忽听身后有人笑道:“此犬不会伤人。”跟着,便见一条白影由身旁闪过,朝犬迎去。那犬见了主人,摇头摆尾,连声欢吠,甚是亲热。那人是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,二目黑白分明,神光炯炯,朝狗笑道:“今天总算代我文珠姊出了一口气,看你这身污血,还不把这些死狼丢到山沟里去,冲洗干净,再回家去?”猛犬叫了两声,把头一点,便朝死狼赶去。李善闻言,心方一动,少年已转过身来,笑道:“这一带地最偏僻,新近不知由何处来了大群青狼。昨夜我有一义姊冒雨入山,访看家师和我。事前不知她来,几受群狼围困,幸而黑狮闻得狼嗥奔出观看,发现她头上珠光,赶去接应下来。人犬合力,只杀死了七八条便被逃走。正愁不能一网打尽,不料自寻死路,全数赶来。二位怎会到此?可是往访白云庵老师大的么?”李善见少年貌相清奇,耳有针眼,头上包着一块彩绢,好似女扮男装,忙接口道:“尊兄所说可是浦侠女么?”少年惊问:“正是姓浦,她的亲戚无多,有交情的朋友我都知道,尊兄贵姓,怎会与之相识?”

  李善便把方才所想的活稍微改变说了出来。少年闻言,先朝李善上下打量,沉吟不语,好似半信半疑。后才说道:“尊兄既与陆老伯母世交至好,二姊怎未提过?莫非还不愿我知道么?你如早到个把时辰,不把路走错,正好会见。此时人已起身,回到你所说的蔡家,住上一夜,明早便要起身了。此时赶去还来得及。见时代我致意,问她既有你这样朋友,行时何故一字不提?”随指前途,令由白云庵崖前经过。照他所说走法,绕往五里松,如走得快,也许能够追上。并说:“师父远出,家中无人,不能同往,否则还想送去。”李善一听五里松,想起宫氏兄妹之言,心中一惊,匆匆谢别,便即起身,往前赶去。阿灵一看天色已早过午,又听文珠走了一个多时辰,对方脚程甚快,又骑着一匹好马,决迫不上,想起纸条所说,心神略定。

  主仆二人一路飞驰。李善见阿灵自一上路,便紧随身侧,不曾离开,任何艰难劳苦均是踊跃争先,毫无倦色。日色已是未申之交,身旁虽然带有干粮,急于追赶文珠,不曾取食,恐阿灵腹饥,笑问:“你随我跑了半天,必已饥渴,可要吃点再走?”阿灵深知主人心意,又因纸条时限已过,边走边答:“浦侠女起身在前,脚程又快,相公如其不饿,无须怜借阿灵,等把浦侠女追上再吃无妨。”李善闻言,自合心意,笑答:“我还不饿,恐你难耐,既能这样,再好没有。”随又连声夸奖。边说边走,不觉行抵白云庵,正由崖下经过,忙着赶路,也未留意。过时,微闻崖上有人笑语之声,阿灵回顾那庵就在崖腰之上,上下两层,高的一层还好,下层在一平崖之上,离地不过两三丈,看去像个茅棚。四外林木甚多,过时,见一少年女尼正在崖口闲立,身旁好似还有一人,因被林木挡住,也未看清。略一停顿,人已落后丈许,忙喊:“相公少停!”李善回间何事,阿灵悄答:“崖上有人,内中一个与张福所说东厢房姓孙的客人衣服相似,相公可曾看见?”李善想起张福曾说白云庵师徒清规甚严,外人不敢崖前窥探之言,低声说道:“此是一位有道行的老尼门下女徒,年纪甚轻,武功也好,我们无心经过,不可东张西望,免人多心,赶路要紧。”口中说话,也未向上回顾,照直前行。

  正走之间,忽见一个妙龄女尼,身穿一件半短僧衣,身材美秀,挑着两大桶水由前面越坡而来。见了二人,忽然立定。李善把头一低,依旧朝前驰去。阿灵毕竟年幼天真,觉着女尼那么文秀的身材,却挑着两大桶水,走得又稳又快,想起前闻,由不得偏头回顾,见女尼尚朝自己这面遥望,身旁又添了一个同伴,正是方才崖上所见。暗付:“那崖离地虽只两三丈高,并无上下之路,两下相隔何止二三十丈,我们这等快跑,也只走出十余丈,崖上的人怎会下得这么快法?”见主人已顺崖坡转弯,忙追上去低声一说,李善埋怨道:“这类都是山中隐居的异人,又是佛门弟子、年轻女尼,幸你年轻,否则,还当我们不是好人,岂不冤枉?”说时,微闻路旁崖顶又有人微笑,阿灵方要开口,李善不愿多事,忙催快走,不许回顾;到了前面高处,留神下面看浦侠女的白马可曾在彼。阿灵只得随同疾驰。

  前行路渐险峻,要翻过两处峰崖,越过一条山沟,才到文珠系马之处。李善因听方才杀狼少年说起当地有几家山民,文珠每来必将马留在彼,托其照看,有时归途也在那两民家小住,盘桓些时才走,心想:“文珠不过先走个把时辰,前半同样步行,只到山民家中稍微停留,便有追上之望。”忙以全力向前急驰。惟恐阿灵太累,边走边说:“你年纪小,如跑太累,不妨少歇,随后赶来也是一样。我们在五里松见面便了。”阿灵口中应诺,依然紧随疾驰,李善劝他不听,好生怜惜,无如心上人的倩影横亘心头,急于追上,连说不听,看出近两月来功力大进,只得听之。及至翻越过那三处险地,由一危崖觅路下降,果见山环之内有两所草房,内中一家门前树上系着一匹白马,认出文珠所骑,好生惊喜。一路飞驰,全都有些气喘汗流,以为马在人在,鞍辔未上,尚无行意,相隔又近,怎么也赶得及,忙令阿灵止步,略微定神再往前走。准备装着问路,去往那家一探。

  到后一看,那家草房甚是宽大整洁,向阳而建,左绕溪流,面对丛山,两旁还有几株老树,门内却无一人。唤了两声,不听回应,正自奇怪,隔溪那家忽有一人赶来,满面惊疑之容,笑问:“相公找谁?”李善因文珠不在,便问:“马主人今在何处,是否还在白云庵未回?”来人是个老头,见李善辞色温和,又提起白云庵,方始改容,笑问:“相公贵姓?是马主人什人?”李善答以亲友托带口信,关系甚大,必须面见本人。老头想了想,答道:“我看相公这人甚好,如换别人,我拿不定来路,还不敢说呢。”李善惊问何故,老头答说:“马主人姓名来历相公可知道么?”李善料有原因,急于想听下文,随口答道:“至交至好如何不知?她是一位侠女,姓浦,夜间行路头上有一粒夜明珠。我有急事见她,如不在此,当在白云庵未回,我要寻她去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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