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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验中学的伙食(河边故事之一一五)

作者:有任京杭来源:短文故乡发表于:2020-03-09 17:36:31

  

  到实验中学领取录取通知书的时候,一并带回来一张关于转粮的说明。按照要求在开学前,要把20多斤小麦带到镇粮所,经过验收合格后由粮所开具一份盖着印章的证明,开学时把证明交给学校,这样每天就可以定量领取馒头,一般是每顿饭两个。

  通常是在周末返校前,把盛粮食的口袋拴在自行车后座上,一路上要无数次下来扶正口袋,因为总是有一个角伸进车轮里,“扑扑啦啦”地响个不停,如果不及时扶正,一旦口袋磨破了,那就更糟了。但是往往是刚扶正这边,不多久口袋又偏向那一边,有时甚至还要解开重新拴紧。这样反复上车下车,一直持续到粮所门口。直到一年后学校有了改进,不用换粮了,才结束了我和粮食口袋一路上的折腾。

  走进粮所直奔那个面无表情的检验员,他几乎不说一句话,站在那里示意我解开口袋,抓起一把,看看颜色,再捏起几粒放在嘴里,只要听到“嘎嘣”一声,我的一进大门就悬起来的心也就放下来了;如果听不到他口腔里传来的清脆声音,那就要看他的脸色和心情了,多半是让重新回去,身边转粮的同学们经常碰到这种悲惨遭遇。但是我几乎没有,母亲总是把最好的粮食晒干筛净后才放心地拴在我车后座上,毕竟我家距离镇粮所接近十里地,而且转粮后还要紧接着回校上学。后来去镇粮所时,他们说可以去八里庙粮站,那里离我家仅四五里地,而且还在去学校的路上,更简便了些。

  每月向学校提交转粮证明的同时,还要交上一定数额的粮票,这样才能保证每顿饭领到馒头。那时候粮票已经很少在社会中流通了,母亲就拿钱四处到邻居家买回一些,有全国通用的,有省里通用的,各种图案和面值,直到无需再转粮时,我家还剩下一沓通用粮票,母亲就用绳捆好放在针线笸箩里,我参加工作后还看到过,其时粮票早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好多年了。

  转粮的经历大约持续了一年,学校通知以后不用再转粮了,改为交钱,而且没有定量,想多吃馒头的就多交一些钱,但是我一直延续着每顿饭两个馒头。馒头很暄,攥在手中一使劲儿就成了一个疙瘩了,吃下两个说不上吃饱,只限于不觉得饿了。母亲后来每提起这件事就红着眼圈掉眼泪,说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说什么也应该多吃一个。母亲一辈子在田地耕作,小时候学校就在屋后,却没上过一天学,但她始终坚持说上学动脑子比下地干活累得多。

  但是多吃一个馒头需要多转粮食,多交粮票或钱,要知道那时候在学校像我这样的孩子都知道节省过日子了,例如我和要好的同学杨金山合买一份菜,分别攥着两个馒头吃。杨金山个儿高,但是很瘦,吃饭挺挑剔。有一次好像是炖白菜,一筷子下去看到一只飘起来的虫子,白胖的那种,他就立即放下筷子,只吃馒头,那顿饭我自己吃了一份菜。

  刚升入高中时,新建的学校像穿着一件肥大不合体的衣服,显得空旷,只有两座楼房,一座是位于西南角的教工宿舍楼,另一座直冲大门的是集办公、教室、学生宿舍为一体的四层楼房,波浪形的建筑。食堂位于学校东南角,只是做饭的地方,没有吃饭的地儿,买饭后就回到教室吃。每到开饭时候,自己拿着饭盒买一份菜,值日生(一般是三人)抬来稀饭和馒头。很多同学站在教室外的走道里,从楼下抬头看去,各个楼层的过道里排满了拿着筷子往嘴里扒饭的人,水泥栏杆上是一溜花花绿绿或方或圆的饭盒和茶缸,很是齐整壮观。

  每天的饭菜都很简单,稀饭和馒头几乎是一成不变的,炒菜也是常见的萝卜白菜之类,有时见到有肉,但是很少。所以一旦食堂有异样的饭菜时,例如蒸包子,那就像是一个重大节日一般,大家奔走相告。其实不用别人告诉,在教室里就已经闻到肉包子的味道了。那时候已经不用值日生抬馒头了,学校已经开始卖饭票了,自己拿着饭票去食堂买,想吃多少买多少。

  买包子的场景简直是蔚为壮观。食堂里卖饭的窗口很少,每个窗口是窗子里留出来的一个大约二十平方厘米的小口,还用手指粗的钢筋封住。学校严格规定打饭的时候要排队,但是像蒸包子这样的日子,各种规定或守则就失灵了。窗口还没有打开,同学们就已经挤作一团了,每人都想抢占有利地形。像我这样个儿矮瘦弱型的,要想买到包子就只能提前到窗口,即使这样往往还没到买饭时间就被连推带搡地挤出队伍来。有一次我明明站在前面,却感觉身体在逐渐向后移动,慢慢地脚离开地面,像是被人薅住了头发往上拽,最后整个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,只好伸手抓住钢筋,但是在各种力量的牵引下,钢筋竟然也在逐渐变形。所以食堂各个窗口的钢筋,都是向外凸出的,油腻又湿滑。

  打饭的时候,学校安排老师轮流值班维持秩序,但是平常只要在那里一站,秩序井然,但卖包子的时候除外,谁也不听,不管不顾,蜂拥而上,你推我挤,拉弯了钢筋,踩掉了鞋子。老师在外围只有叫骂的份儿,有时就拿着一根树枝,在后面逐个敲前面一个个上扬的头颅。

  高三的时候,需要补充营养了。学校大门口的那几个小吃摊很受欢迎,味道好,还便宜,尤其是早饭时候那几个炸菜盒的。说是炸菜盒,其实鸡蛋盒和肉盒更受欢迎。该怎么描述呢,就是用面做成圆饼状,中空,里面包上菜或肉,放进油锅里炸,炸熟以后,香味扑鼻,特别是肉盒。菜盒最便宜,里面通常是韭菜,5毛钱一个,肉盒最贵,里面是肉馅。与这两个相比,鸡蛋盒最受欢迎,饼在油锅里炸上会儿,嗤嗤拉拉地叫,两面金黄,捞出来,一侧用筷子捅开一个口,把鸡蛋敲开,蛋清蛋黄一块儿顺着口流进饼内,然后再放进油锅里炸。那时鸡蛋不贵,如果从家里拿来鸡蛋那就更便宜了。那年有几次我返校时,一路上还要担心书包里的鸡蛋是否碰碎了。高三时候的早读后半段,就有同学按捺不住,乘老师不在的时候就开溜,到学校大门外排队购买,否则等下课以后再去,光排队的费时伤神就让人受不了了,更别说肉盒香味对人的那种诱惑和煎熬。有时候早去买来的同学又折回教室继续早读,肉盒放进课桌里面,立即整个教室都弥漫着浓浓的肉香,伴随着朗朗的读书声,很能考验一个人的意志力。

  有时候和杨一起,到校外的小吃摊,点上一份炒牛肉。杨在吃食上不仅挑食,而且讲究,他说外国人就经常吃牛肉,要不肚子上净是疙瘩肉,还有两条手臂上,像是吹起来的气球,所以他就叫上我偶尔吃上一顿,说这样就可以保持体力,比同学们喝的什么健脑口服液强多了。有时候还点上一瓶啤酒,我倒一小茶碗,剩下的都是他的了,喝得脸红扑扑的。

  说起高中时候的吃饭问题,不得不提那次高考的当天。因为住校没有回家,一大早天刚刚亮,就见弟弟在宿舍外等着,递给我一个大大的瓷碗,用方巾包裹得严严实实,是一只整鸡,母亲起大早炖熟的,让弟弟捎话说,从鸡头到鸡尾全身都吃上一点儿,说这样“吉利”。那年按照母亲的说法在弟弟的监督下,我把整只鸡的每个部位都吃了一点儿,其他的就分给室友了,那时候想多吃也吃不下,但愧对母亲的是吃了鸡也不能避免落榜的命运。还好,让人欣慰的是第二年没有让那些关心我的人失望,虽然那一次并没吃鸡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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