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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:吕家庄死尸客店 赶尸匠师徒的家

作者:泉印眼镜蛇来源:大知书院发表于:2020-07-14 09:12:46

  第九章:吕家庄死尸客店,吕三师徒的家

  吕三从荷花喜神家出来,心里轻松很多,作为赶尸匠,送到家安灵就位,已经是积德行善了。完成任务,心宽身轻,吴家堡挺大,但庄主家治丧的日子,村民们个个谨小慎微,各自闭门不出,呆在家里,等天亮后,按吴家管家的安排,各自帮忙即可。

  天还早,村道两边静静的。

  “三爷,我们回家还是?”兜里多了沉甸甸的银子,疙瘩李希望有一番享受,做了赶尸匠这行,凄风苦雨地奔波在路上,就为了这点银子,有了银子,难免心痒难挠,需要挥霍一番,才是赶尸匠的本色。赶尸匠吗,大多上无父母,下无妻小,本就是孤零零的行当和孤零零的人儿。赶尸匠收徒也首选孤儿,还专挑选相貌丑陋的孤儿,这种自小无人照管,长大无牵无挂的人,最适合干赶尸匠这种阴路上的营生。

  “你去趟李方楼,让老李头给送来十张整驴皮加十斤熟驴肉,两坛落地黄,黑驴蹄子带回来一口袋。”吕三沉吟了一会儿,对疙瘩李说。

  疙瘩李一听,哈喇子立马溜出来,大碗喝酒大块吃肉,快活。除了驴肉和酒,驴皮和驴蹄子,却是赶尸匠行业常备的重要物事,有辟邪强身的重要作用。

  疙瘩李忙不迭地答应下,准备在路口往南走,和吕三分手。

  “三爷,你老回去?”疙瘩李忍不住问。

  “我去到你师爷坟上烧点纸钱,已然半年没给他老人家上香烧钱,今儿多带些。”吕三简短地交代两句,疙瘩李点头南行。

  吕三是个讲究人,湘西各行各业,无论贩夫走卒还是三教九流,凡是与吕三爷共事过的,莫不佩服其为人处世之周到。只要没有外差,每月初一十五,吕三是必会去牛头山老林,去给赶尸匠的历代祖先上坟。

  天色渐暗时分,吕家庄村外山坡上靠着山道,有两间简陋的房舍,一所破败的宅院,靠近大路的是一间破旧茅草屋子,与众不同的是,房屋一边窗户上,斜向上插了一杆旗,旗面灰白,中间画着奇怪的符号。

  茅屋依然破旧,旗面也破旧,有气无力地随风招摇。

 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赶尸匠吕三的家,面向大路的挂旗茅屋就是一间死尸客店。这也几乎是每个赶尸匠家庭的必备房屋,一般都在院边起这么一间房屋,作为死尸客店,既可以为同行们遮风挡雨休息住宿又方便本家处理赶尸业务,非常方便。

  吕三家的死尸客店与别家没什么两样,两个窗子很小,屋内常年光线阴暗,普通人见之胆怯,进屋更觉阴森,闲杂人等也不会跑这里来。

  即便是阴天下雨,需要避雨的路人,路过都不敢进来避雨歇脚,实为湘西乡村的一大禁地。

  屋内有小床,有桌椅板凳,四个角落里,挂着黑驴蹄子,还有一些奇奇怪怪但颇有讲究的物事。

  掌灯时分,吕三和疙瘩李都来到死尸客店,爷俩就在这死尸客店里,痛快地吃喝一番。

  连着几天,两人在死尸客店里放松休养,享受难得的平静生活。

  这一天,黎明前的黑暗,牛家庄安详地沉睡,山村的夜晚格外清冷,死尸客店挑着一盏小小白罩灯笼,灯笼里烛火很小,闪闪烁烁,散发着微弱的白光,在轻轻地山风吹拂下摇摇晃晃,灯笼下的门敞开着,黑洞洞的,那木门被风吹着,不时“吱呀”一声,点缀着静谧的夜。

  “叮——”

  “咣——”

  传来隐隐锣响,近了才看清,一个清瘦的中年汉子,赶了两具僵尸嗒嗒地赶过来,两具僵尸上身笔直,黑袍罩着,两只胳臂却直直地伸开来,象两个木棍,后边那尸的两只胳臂搭着前边那尸体的肩膀,用了草绳连接。那干瘪苍白的手指却露了出来,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,随着僵尸的活动一戳一戳。

  中年汉子相貌奇丑,右边嘴角向上扯,使得脸部分成了两个,一胖一瘦,说话因此有点含糊,嘟囔着赶尸咒,斜着身子前行。

  不大会儿,便来到房舍前,象到家一样熟悉地将僵尸领进北边房舍,这房舍正是吕三家的“死尸客店”。难怪他们来到这里象到家一般亲切。

  那僵尸转弯磨角很是听话,客店大门没有门槛,所以可以直接趋进,那汉子看僵尸进来,赶紧扯开第一个僵尸额头上的符咒,那僵尸晃悠了一下,停住,后边那个也跟着停下。汉子将后边那僵尸的符咒也扯掉,然后抱起来一个一个放在房子里边,放好,这才吁了口气。

  关好门,他起身到房外看看,月牙西斜,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明了。

  他舒展舒展身体,来到南边那房子前,用手拍门,低沉着声音叫道:“三爷,我来了,快开门!”

  里边正是吕三,此时已经习惯性地醒来,只是还没起床,听见拍门声,知道是近门师侄白拉眼来了,便起来开门。

  “小白,这么巧,我才刚到五天,你也赶回来一趟啊。快进来,外边冷。”吕三赶紧往里让。

  房间不大,两张床,里边睡的正是那疙瘩李,年轻人懒,醒了也不起,打了个滚招呼下白拉眼便不言语,闭目养神。

  这两间房舍是吕三盖的,一间做了“死尸客店”,偶尔接待个南来北往的同行,若是自己在,便安排赶尸人饭食,若是自己出门,便放好锅灶,再放些米面,让赶尸人自己做了吃。

  白拉眼想这趟不错,正好吕三在家。

  两人进来,吕三便出门到外边耳房生火收拾饭食,菜是现成的,都是昨儿夜里买好的熟食。

  白拉眼也不帮忙,累的躺在吕三床上休息。

  房里也没开灯,只有那清冷的月光轻轻地往里照了点,正躺下,斜眼望屋角里一晃,忽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偎在那里,一抖一抖地抽泣。

  白拉眼很纳闷,难不成吕三两个混蛋糟蹋良家妇女不成,一骨碌爬起来,就想走进去看。

  “吱呀!”一声门响,白拉眼心里一惊。

  “小白,你干吗呢。”吕三进屋。

  白拉眼回头看是吕三,低声问:“三爷,这女人是谁啊,怎地在这里哭泣。”

  “什么女人,你说的什么啊!”吕三疑惑地问。

  白拉眼往墙角里指着,“这不是吗。”回头一看,墙角清冷清冷地,什么也没有。

  白拉眼纳闷地说:“我亲眼看见个女人在这里哭泣来着,怎么没了。”

  白拉眼很为自己的眼神惭愧,这么多年走夜路,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啊。

  “你累的眼花了吧。”吕三口里说着,心里也有点毛毛的,他又想起和疙瘩李一起请荷花的那夜发生的事。

  “难道真让那荷花缠上了不成,我再加几道厉害的符咒护上。”心里想着,自己一人到厨房里,悄悄地画了最厉害的钟馗符咒,又喷吐了鲜血,往房角里悄悄贴上。

  不大会,吕三安排好饭菜,招呼白拉眼和疙瘩李起来吃饭,三人象一家人似的,很是亲近。

  白拉眼也不谦让,扒拉扒拉就吃,先垫垫肚子,他那歪嘴吃米饭老是往外掉米粒子,反正干这行的都是丑角的活,也没人活的那么精细。

  不大会,白拉眼拍拍肚子,三人斟酒来喝。

  “旺哥,你这趟请了两个,发了,今年收成不错啊。”疙瘩李笑着说。

  “去,别提了,我这费死劲请了两个来,还没你们那一个钱多,你小子背了那小娘子,快活吧,请年轻女喜神可是几年也遇不见一个。”白拉眼含混不清地和疙瘩李说笑。

  “小白,你这趟还顺利吧。”吕三沉稳地问。

  “还好,这趟虽然是个苦差使,我却发现了一处买卖,今儿已经是二月二了,我们也该歇了,正好看看这买卖。”白拉眼故作神秘地说。

  “什么买卖,快说,我疤爷正手痒痒,老请喜神又累又不赚钱。”疙瘩李性急地叫。

  “就你这急毛撅腚的轻狂样,能成什么事,少在这里胡吣!”吕三训斥疙瘩李。

  疙瘩李只好悻悻地对白拉眼笑笑,夹了一块猪头肉嚼起来。

  “三爷,我这趟走的是燕子山,在高处走的时候看那地儿风水不凡,回到‘死尸客店’安顿了喜神我就去了,爬到燕子山的山顶,往里看,开始看着就是一团山头,仔细观瞧,那群山怀里有一溜山脉,起伏不定,大气非常,正是书里那著名的‘风雏’地势,尤其晚上看,那那月光正照在那凤头处的山头,特别明亮。”白拉眼来了精神,仔细叙说。

  疙瘩李也听的出神,吕三沉吟着,插话道:“你说的这地方,我来来回回走个十多次了,咋没发现啥,听你这么说,我倒有点奇了。你师祖给我说过,这个地方先前有个苗人古国,这个古国当年受过周武王的分封,到了三国那阵,让诸葛亮给灭了。不会与这个地界有关系吧。”

  “还是三爷有学问,我是看着里边风水好,感觉该有大买卖,却是说不上什么来历,只是瞎猜,听你这一说,还许真有货,里边,三爷看我们这闲下来是不是探探。”白拉眼听了越发情绪高昂。

  “是啊是啊,我很想去摸两把了!”疙瘩李又急道。

  “就你这德行,真有大买卖也得把你埋了去。那是好摸的吗,九死一生啊,咱们请喜神这是苦累活,去倒个小斗那也只是发点小财,练练本事,真要象白拉眼说的这么邪乎的大斗,没真本事那就是陪葬的料。”吕三训斥。

  “我干这行三十年,你们那师祖,可是咱黑衣派长老,怎么样,一辈子没轻易起过大斗,临升天还嘱咐我不可轻易倒大斗,偶而倒个小斗也得宋朝以前的,有个闲钱快活一辈子就行了,不可过于奢望贪财,这是祖先留下的规矩,知道吗。”当着两个小辈,吕三感觉自己很是权威,训斥起来也很有力。

  “这事不急,慢慢来,先去那燕子山搭个窝棚,咱们边进山采药边摸摸情况。地了,小白跑完这个活儿记着把你师父留个你的阴宅大全拿来。你师父走的早,他若在,咱们爷几个也有个主心骨,他对那阴宅风水之学比我研究的透彻。”吕三接着说。

  “三爷长于符篆,法术,你们两人各有所长啊,这趟我拿来,你老好好研究研究,也传授传授我们。”白拉眼恭维道。

  “这话不假,他在风水学上很得我师父的真传,我现在很是后悔,不该偏废,如今想用了再来学,却没好老师教了,只能自己摸索了。”吕三说。

  这边村里鸡叫连天,天光微微放亮,三人酒足饭饱,各各睡去。